婁家用罷了織機,輪到柳家使用的恁半月,正是秋收最忙的時候。
若非她家有個作弊器,這白天收糧食,晚上又要織布的“連軸轉(zhuǎn)”,芳娘肯定熬不下來。
不管這作弊器好還是不好,它也在此時發(fā)揮出了最大的作用。
起碼,他們一家還能遁入其間吃吃喝喝,也有時間得到相對充分的休息。
“明年,說甚也要把后院恁屋子修起來。”柳全頗有感觸地嘆一口氣。
無論是擴建院子,還是修建蠶室……到目前為止,今年的計劃幾乎都沒有順利實施。
一忽而要開荒種桑,一忽兒又要養(yǎng)夏蠶……他們沒有足夠的時間,也沒有足夠的材料。
和以往拿錢出門——甚至不出門就能辦事的世界不同。
在這里,許多事情都必須遵循著它固有的“慢節(jié)奏”,他們的“計劃”只能不停地變化。
比若這織機,搬到家里來就是要織布的,組裝好了,便輕易不好騰挪。
他家屋子甚小,挪也沒地方挪——裝下了織機,就裝不下他們一家三口。不將恁機器“偷渡”到空間里,他們便連睡覺的地方都沒有。
就是這么現(xiàn)實!
無法給家人創(chuàng)造一個更好的生活環(huán)境,柳全一輩子都沒有這么苦悶過。
便是想當年剛結(jié)婚的時候,他家還沒有自己的房子,只能住在集體宿舍……都不像現(xiàn)在這般環(huán)境惡劣。
明年,后院恁挖了一半的地方,至少得起一間大棚子——養(yǎng)蠶的地方得有,還要預(yù)留安放織機的位置。
芳娘說,這新式的機器,操作雖更復(fù)雜一點,需要“手腳并用”,但它的效率確實提高了不少。
當真熟練織起絹來,“三日斷一匹”,委實不是浮夸。和以往的機器相比,這已是“飛一般的速度”。
——往后,絲絹定會成為長期的收稅項目。他家原料充足,織機的利用率會很高。
這機器,應(yīng)是目前最為先進的織機,全家人都認為,他們必須單獨添置一張……
不過么,今年這時間,怕是做什么都來不及了。
飯要一口一口地吃,就像柳奕說的那樣,急也急不來。
時至深秋,隆冬將近,農(nóng)人們夏天尚能忍得了暑熱、忍得了蚊叮蟲咬,冬天,卻未必扛得住山林河谷間的寒風霜凍。
“路有凍死骨”,在這個時代,真的不算稀奇。
做好必要的保暖措施,是農(nóng)家趕時間的緊要工作。
柳家附近的山坡上,野菊盛開,荒嶺山野間也已碩果累累。
秋草滿地,蕓水沿岸生長的茅蘆也漸次成熟,經(jīng)風一吹,蘆花、茅花皆隨風飄散。
走到哪里,身邊都有輕輕漫漫的飛絮,滿山遍野,好不熱鬧。
這是茅蘆的種子,帶著或灰或白的絨毛飛往他鄉(xiāng)——來年,它們又會扎根異地,生發(fā)、繁榮、開花、結(jié)籽。
柳奕與芳娘,跟著婁家和椿家的婦人們一起割草。
糧食大都已晾曬在院子里,田地間的事一時忙完,農(nóng)家便要抓緊時間修補屋頂、修葺房屋。
經(jīng)過一年半載的風吹雨打,茅草屋頂與泥土夾墻難免會有漏隙,需要農(nóng)人們重新苫草和泥、加固補漏。
割草的時候,婦人滿順道收集蘆花等物,以絮冬衣。
椿家的溜兒經(jīng)過前些時日的一場大病,如今變得益發(fā)怯弱。
原本活潑好動的孩子又生出幾分嬌氣來,便連眾人逗他頑笑都顯得無精打采。
柳奕運氣不錯,捋蘆花的時候,正遇著黃家的幾個孩子在河邊撈魚。
她問他們討些不成器的小魚小蝦,黃家的二哥順手給她挑出幾條指寬的小雜魚,拿草繩一穿也有二三兩,柳奕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