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殤弟可還記得那天日昳時分,我們幾人帶著侍從,追著那只三角玄鹿誤入的迷霧夾谷?”
毛國同為一個境界的習武之人,不論彼此武道修為高低,又或是誰年長誰年幼,都會以禮稱對方為兄。
不稱前行與后行,而稱人為弟,在毛國而言是極為羞辱人的蔑稱。
“那日與公子一道迷途追鹿的人,除了這個入邪公孫,還有與公子交情甚篤的倉吉平大夫。”
基涉小心翼翼的解釋傳聲更為細若蚊吶。
“可是你們幾人入夜才歸來的那天?”
為公孫蘆如此羞辱蔑稱,殷水流以公子無殤的身份憤憤然不作任何回應,無人注意到他的目光盡數都在足下的一堆碎石當中。
晁仿忙將話題再接著。
“弱不禁風的人脈修為,在你臨死之前,稱你為弟,而不是喚你為孫,便已算是念在你我往日的交情上了。”
公孫蘆戲謔地瞥了一眼他眼中的公子無殤。
他口中的無殤弟不作絲毫修改。
“當時山霧散去,前路分明,我們幾人見狀大喜,也不等身后的門客侍從追上我們。無殤弟率先進入夾谷山道,我與倉吉平緊隨其后,眼看將要獵到三角玄鹿,遠處忽然傳來一個聽不出是男是女的聲音,不過是眨眼之間,還在我身旁的無殤弟與倉吉平便不見了蹤影。”
“我當時嚇得手足發寒,在夾谷中再如何呼喚,也得不到無殤弟與倉吉平的半點回應,更被困在不知從何而來的迷霧當中,正在焦急尋找歸途之時,那個聲音又在迷霧中傳來。”
“這次我聽清了,卻不是用耳朵,而是看著點點聲音碎片,從迷霧中匯入到我體內。”
“這便是我神通之術的由來。”
公孫蘆忽然上前幾步,迫退了數名黑衣衛,他微微弓著腰身,陰惻惻地凝視著殷水流的黑紋面具。
“等到霧去人再聚,侍從們紛紛趕到,我們的前方何曾有路,盡為一片迷霧,那只三角玄鹿已被倉吉平擒獲。”
“對于方才的詭異分開,我們無一人說到真實境遇,當時所說都為搪塞之詞。無殤弟一貫喜好漁色,竟然在夾谷之中撿來一個昏迷不醒的朱衣美人,我當時還在想我們是否遇到了滿足人心所愿的山神。”
“現在看來,我全然錯了,倉吉平死的地方,正是我們當日追著三角玄鹿而進的山道外面。他定是起了再次深入夾谷的想法,卻不知道為何死在了那里。”
晁仿見公孫蘆如此得意洋洋的絮絮叨叨,不動聲色地暗里運轉秘法,再多數十息時間,他便可以將公孫蘆侵入體內的邪力壓制而下。
“我這神通之術對于死亡氣息的感知尤為靈敏,且能從遺物之中辨出一點死亡時間的早晚。”
殷水流以足尖為地上的碎石注入少陰之力。
他聞言微微有些詫異。
公孫蘆如此喜好吹噓,如果所言都為實情,他修煉的邪術方自初窺門庭,便已經有了一些常人難測的手段,幾近于本方世界守神宗師才有的神通。
“倉吉平手中拽著的那截黑紋衣袖留有你的一縷死息,我當時細細看過幾眼,便能感應出一些端倪。等到我尋到倉吉平的死亡之地,以神通之術在夾谷入口方圓感應你與他留下的種種痕跡,便對心中的猜想更加確認無疑。”
“早在倉吉平死亡之前,你便已經算作死人了。我不知道你與倉吉平因何起的爭執,但是你們二人分開之后的足跡氣息異常詭異。他一人的足跡,仿佛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一并留下的。而你的足跡死息,顯示你與行尸走肉沒有什么兩樣。”
基涉幾人難掩的異樣表情讓公孫蘆忍不住喋喋怪笑起來。
他的猩紅眼瞳在月色里愈發滲人。
“便是因為感知到你們如此離奇的死亡氣息,我在夾谷之外猶豫再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