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內外,黃沙漫天,除卻雁行關高長的壁壘,再無一物。
容一歸正大口嚼著干饅頭,坐在沙子上漫不經心道:“辛勒哲,糧食還夠幾天?”
辛勒哲垂眸:“三天吧,如果巴汗可極還不攻過來,就只能不戰棄城了。”
她點了點頭,然后踏步上了城墻。
城墻建的很高很寬,城內外最多的就是沙子和奄奄一息的枯草。
眺目望去,夕陽正緩緩沉入地平線,與黃沙共眠。
如果不是身后士兵在操練發出的角號聲,她恍然以為自己只是和心上人來縱攬大漠風光的。
看風光……風光?
容一歸癡愣地回首,她默默看向城內一張張年輕朝氣的面孔,他們也有想要做的事情,也有心上人啊……她明知道這是必死的局,為什么要讓這么多人陪她一起?
臨行前。
遲煜面容憔悴不知真假,狀若無意地嘆了口氣:“愛卿,不是朕不想,而是朕手里真的沒有更多的兵將了,這五萬已是朕能調動的所有了。你且支撐十日,十日后朕親自上陣增援,可否?”
他多精明啊,他知道這調來的五萬里三四萬都是她的忠黨,曾經陪她上過刀山下火海活下來的人,他算準了她兵術過人,她一定撐得過十日,但這撐得過,意味著五萬最多活下來五千……
而遲煜只需要調動十幾萬大軍輕松剿滅疲乏的匈奴,還能博個民心,況且既削空了她這枚大將,又有了實實在在的兵權,多好啊?
多好啊……
好到要用幾萬人無辜的命來換,換這虛無的名頭。
“你瘋了嗎?!”辛勒哲拉扯著容一歸的胳膊,“你下什么破軍令啊!”
幾萬人齊刷刷看著他們。
容一歸挑眉,猝然大吼:“我下的軍令你們哪個字看不明白,我讓你們全都快點給我滾!”
邊塞毒辣的光照下,容一歸一身刺骨鎧甲,本該嬌俏可人的臉上盡是冷峻無情,恍若非人哉,一時間竟沒有一個人敢問為何,也沒有一個人敢走。
“將士最重要的,是殺敵。其次就是從令如流!你們若還是我的兵,就必須聽我的!”
那一天。
她幾乎喊破了喉嚨,下了十幾道軍令,才把幾萬人都攆出了雁行關。
直到辛勒哲被她的左膀右臂扛著壓出了城,她已經無情回頭走向城墻。
“容一歸!!你走啊!你要干什么!”辛勒哲眼眶泛紅,想抓住她的手卻被二人鉗制動彈不得,“你要送死啊!”
茫茫大漠,幾萬人回頭,看向那座突然變得單薄無力的孤城。
而容一歸無心這些,只是拿著囑咐后廚留下來用來生火的柴草,動作麻利地鋪在城里。
她算準了。
她算準了巴汗可極知道他們來了,卻不會馬上進攻,這樣她可以拖一天。
再者,她一人一城,足以再拖一天一夜。
而后來,巴汗可極若想繼續掠城,路上得花一天的時間趕到雁行關后面的秋水城。
況且,大漠漫漫,他的兵也得折損不少。
而秋水城正好與雁行關相反,秋水城是出了名的富足,把城里老百姓疏散了,而三四天的糧食加上城里的供應,足夠等到遲煜的大軍來。
不僅拿下了禍患邊關的匈奴,又坐穩了遲煜的皇位,順了他的心意。
一切都好像無比順利,勝算在握。
可布這局的人,卻沒把自己當人。
第一日。
巴汗可極冷漠地聽著屬下的情報,嗤笑:“我就給她一天時間,就這一天我看她能玩出什么花樣,就中原那內亂的局勢,他們糧食都是不夠的,還想打仗?做夢呢!”
巴汗可極果真沒有舉兵進攻。
第二日。
晌午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