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人似乎已經(jīng)睡熟,可以聽得見她輕淺均勻的呼吸聲。
薄被下,仲夏小小的一團,縮得像個蝦子一樣。蜷作一團。
她以前不是這樣的睡姿。這樣睡的人,缺乏安全感。
至少他們剛剛住在一起的時候,不是這樣的。
她是到了后來,后來他好久好久不回家一次之后,才變成這樣。
他試圖糾正回她的睡姿,可是剩一個人的時候,她又會變回這樣。
宋微涼躡手躡腳,走到窗前。
這樣靜靜睡著,溫溫軟軟的她。
久違了,真的好想抱抱她。
可是手伸出去,卻又停在半空,有些不敢碰她。
怕吵醒安寧睡著的人,怕她醒過來,又變成那個讓人窒息的姿態(tài)。
他就這么在床邊坐了兩個多小時。
一直到清晨的點點光亮透過窗簾的縫隙,才又悄然出了門。
換衣服的時候,突然發(fā)現(xiàn)仲夏的手機還在他的口袋里。
宋微涼將她的手機拿在手上,頓了一頓,還是沒有打開。
只是剛想將手機裝起來的時候,正巧有電話打進來。
“仲夏,是我。”
一向寡言少語的人,說出這話時格外溫柔,與以往截然不同。
周助也嚇了一跳。不多時,電話里傳來聲音——
“她很好。”
是一道男人的聲音,似乎帶著點點倦意。
剛睡醒似的。
只這么一瞬間,周助將手機稍稍拿開,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整個人像是浸入了湖底。
夏日里,晝長夜短。
似乎沒有多久,外面就從東方魚肚白,變成了四方大亮。
晨光盡顯。
仲夏昨天太累了。
又失眠大半夜,凌晨才入了眠。
便就這么一覺睡到了日上三竿。
一醒來,就被周遭熟悉又陌生的環(huán)境驚了一頭冷汗。
昨晚有如一場惶然噩夢,始終不愿面對現(xiàn)實。
只有身上的倦意,還在孜孜不倦地提醒她。
一切都是真的。
仲夏起身,因為上次出走,這個房間里幾乎已經(jīng)沒有一點兒關(guān)于她的氣息。
她只得拿出床邊柜子里的薄毯,將自己嚴實裹上。
手下意識去摸床頭。
手機,她現(xiàn)在最重要的就是要找到手機。
房門緊緊關(guān)著,外面沒有任何聲音,不知道宋微涼還在不在這里。
她起身,將被子拉起來,找了一圈,并未見到手機的蹤影。
仲夏秀眉微皺,突然想起自己那殘。破的衣裳此時應該還在旁邊的浴室里。
這間主臥類似于一間套間。
臥室里有自己的洗漱間、浴室、衣帽間。
一開了浴室的門。
地上的水已經(jīng)干涸,只剩下點點不太明顯的水漬。
一個小小的藥瓶靜靜躺在地上。
她記得那個味道。很苦。
人生太難了些。
看著她瘦削的身形,他終是吸了一口氣,往邊兒上側(cè)了側(cè)身:“餓了吧?過來吃東西吧。”
“不必了。”
仲夏閑閑靠在背后的墻上,看著腳下白色瓷磚上反射的燈光。
眼睛有些刺痛。
她說:
“不用如此費心,裝作我很重要的樣子。”
“夏夏……”
宋微涼閉了閉眼,說道,
“你知道,你就是我最重要的人,為什么說這些話來氣我?”
說這些話來氣他?好笑。
她哪里敢氣他,敢頂撞他,說話嗆他吃過的苦,她吃昨晚那一次也就夠了。
再多,她真的要消受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