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其實是天衍教歷任掌門的殘酷宿命,只有不斷的殺人才能活下去,但不管他們殺了多少人,最終還是會凄慘地死去。要么是如靈骨魔君那樣被修為反噬,要么是如血幽魔君那樣被自己的繼任者殺死,更多的,則慘死在仇人的圍攻之下。
這種宿命從一開始就是注定的,要想做掌門,就必須得修煉煉魂書。即使他們日后發現了煉魂書的真相,事實已不可逆轉,只能在瘋狂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我知道您與蕩天魔君關系匪淺,”陳楓的話很委婉,但代樂樂明白他的意思,“他當日許諾您不會再殺人,我不知是真是假,不管怎樣,我認為您應該知道這件事。”
辭別了陳楓,代樂樂一個人走在安靜的木廊下,腦袋里亂糟糟的,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不殺人,就會死……不殺人,就會死……
代樂樂知道,謝琰一定會說到做到的。她不喜歡謝琰殺人,所以謝琰會順著她的意思,并不在意煉魂書會不會反噬自身。而在她離開前的那個許諾,更像是絕望之下做出的死別—既然你已不在我身邊,活著也沒有什么意思了。
代樂樂忽然明白了謝琰為什么千方百計囚禁自己,而不是離開天衍教,和她歸隱。因為他不可能逃離那個魔窟,不可能逃離成為一個窮兇極惡大魔頭的命運。
但代樂樂又能怎么辦呢,為了讓謝琰活下去,鼓勵他去屠城?還是就這樣眼睜睜看著他去死。她或許是自私的,但不夠殘忍。
“師叔,”魏婉婉一直守在院子外面,見代樂樂走了出來,忙迎上前去,“怎么樣,陳師兄說了些什么?”
代樂樂不想回答,魏婉婉發現她的面色愈發蒼白,不由擔心地接連催促了幾聲,“師叔,師叔……到底出什么事了?”
“婉婉,”代樂樂輕聲道,“待我走后,請你替我向師兄道歉。”
“什么?!”魏婉婉慌忙想抓住代樂樂的衣袖,“師叔你要做什么?!”卻被代樂樂一把甩開了。
“我要去天衍教……去天衍教……”她低聲呢喃著,不顧魏婉婉的阻攔,轉瞬間就架起遁光消失在了天際。
夏日的夜總是來的很晚,黃昏時分,耀目的日頭還掛在天際,將整座天衍山都籠在炎炎金暉之中。四周安靜極了,偌大的摘星殿里空無一人,殿門緊閉。
距離摘星殿不遠的地方,道清等幾個慣常伺候謝琰的童子守在一起。自那日代樂樂離開后,謝琰便將所有人都趕了出來,待在摘星殿閉門不出。他的脾氣更壞了,齊長老無緣無故慘死,派中一眾長老成日里惶惶不安,生怕自己也步了齊長老的后塵。
作為貼身伺候他的人,道清等人更是有大禍臨頭之感。沒想到道君反而命令他們滾出去,他們慌不擇路地逃跑,人人都只覺得劫后余生。
“若是夫人還在……”道清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雖說代樂樂沒有離開的時候,謝琰還是會時不時殺人,但天衍教諸人都覺得,他真的比以前要溫和多了。那時候的道君,不管是發怒還是高興,大概都更像是個活生生有感情的人吧。
“咱們天衍教是不是要完了?”一個童子說。
派中人人自危,道君又成了眼下這般模樣。他們只是修為低微的道童,但朝夕伺候著謝琰,實則是整個天衍教最了解謝琰的人—道君的眼睛里,已然沒有了生機。假若道君隕落,以天衍教如今的態勢,門派必然會分崩離析。
“你們說,夫人會不會回來?”道清想了想,略帶期盼地說道。
另一個童子嗤笑了一聲:“怎么可能,外人或許不知,但咱們幾個都心知肚明,夫人是被道君強行留下的,她既然已經離開,又怎么會自投羅網。”
幾人不約而同又嘆了口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若道君隕落,等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