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英悄悄進了屋,一眼看見姑娘端端坐在木凳上,咬了咬牙,低著頭走了過去。
趙潭抬眼看她,彩英穿著一件青綠繡纏枝的襖裙,發髻上插著一支雕花的粉簪,帶著一對豆大的翠色耳釘,看起來并無異樣。
可趙潭知道彩英是精心打扮過的。
彩英樣貌生的嬌美,卻隨了她清淡的性子,她打賞了不少首飾,彩英卻很少戴,尤其是鮮艷的花簪,像這樣平平無奇又個大的還是頭一回見。
“說吧,去哪兒了?!壁w潭平心靜氣地問她,語氣里沒有一絲責備。
彩英聞言抬起頭,看了趙潭一會兒,眼淚就像斷線的珠子滴落下來。
好好的妝容全都花了。
趙潭沒有說話,只靜靜地看著她。
彩英“噗通”一聲跪在趙潭跟前。
“姑娘,都是奴婢的錯,是奴婢過不下去了,這才擅自做主,姑娘罰奴婢吧?!辈视⒛ㄖ蹨I將揣在懷里的一個油紙包裹拿出來。
“是浣衣房送水的小廝孫錢買來給奴婢的。”
趙潭看了一眼那紙包,皮面已經浸出不少油漬。
“你起來吧?!壁w潭彎腰扶她起來,讓她坐下。彩英一時有些茫然。
趙潭道“你有沒有想過,若是這事東窗事發,劉媽媽是不會放過你的,祖母也不會將你許給那小廝,只會亂棍將你打死扔去亂墳?!?
彩英行事向來穩妥,趙潭心里清楚她做這件事是迫不得已。
自從她被罰到這個角院思過,就沒吃過一頓好飯。
剛開始搬過來時,大廚房那邊還送些清淡的素菜,可沒兩天她受了風寒,主院那邊卻遲遲不肯請大夫,院里的幾個仆婦就不怎么上心了,前些天她有了前世的記憶,一時心神不定、魂不附體,整日昏睡在床,劉媽媽以為她病情加重,親自去主院稟話,也不知老太太說了什么,劉媽媽回來后就愈發苛待她。
連像樣的飯菜也不給。
彩英擔心她身子本就不好,若是吃食上出問題,只會拖垮了她,這才會想辦法弄些能吃的食物來。趙潭從沒有懷疑過彩英,若是沒有彩英,她在景仁宮連吃一口熱飯都不能。
她放火燒西配殿時,覺得心里對不住的只有彩英,彩英一直陪她在景仁宮熬著,她卻選擇了這樣一條路。
她對彩英的情分是不一樣的,有些話就不得不說。
彩英愣愣地望著趙潭,不知該如何反應。
看著姑娘那雙清澈的眼眸,彩英忽然覺得無地自容,愧對姑娘的一番教導。
姑娘的性子她最清楚不過,心里的枰稱半分不倚,絕不會允許身邊人行事不正。
她瞞著姑娘與浣衣房小廝私交,若是被人發現,姑娘的清譽就會被她毀了。
可姑娘沒有罰她,更沒有責怪她,言語間處處為她著想。
彩英紅著眼睛道“奴婢不怕,只要姑娘好好的,奴婢做什么都愿意。”
“說什么胡話!”趙潭心里嘆口氣,將油紙包推到彩英面前,“快吃吧,要是劉媽媽回來看見,都白忙活了?!?
彩英卻是搖頭,“奴婢不餓,姑娘先吃吧?!?
趙潭忍著心酸伸手剝開紙包,露出一大塊油餅,她分了一半給彩英,“吃吧。”
她臥病在床,這幾天一日三餐都是彩英端進來,她還以為是主院那邊始終顧慮自己的身份。
前世她的風寒沒多久就痊愈了,劉媽媽幾個雖然對她不滿,卻也沒到這個地步。
祖母到底跟劉媽媽說了什么?
趙潭心里想著事,沒吃幾口就飽了。
彩英看著趙潭吃了一會兒,緊了緊手里的半邊油餅,猶豫了一下才吃起來。
兩人很快就吃完早飯,彩英將碗里的稀飯倒在了內室的檻窗外,又倒了一半咸菜。
這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