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潭深吸一口氣,邁開步子踏入棚屋。
一股黏臭的氣味撲鼻而來。
趙潭的心突突一跳,懼怕、膽寒的感覺裹著她身子瑟瑟發顫。
她抬眸看見彩英立在墻角驚顫地捂住了嘴。
微弱的燈火映襯著屋內的幽暗。
趙潭急忙順著彩英的視線望過去,潮濕殘損的草床上平躺著一個仿佛正在安睡的婦人。
“母親!”滾燙的淚水一涌而出,趙潭撲向床邊緊緊握住婦人冰涼的手掌。
婦人緊閉著眼,卻仿佛聽見了她說的話似的,眼皮輕輕動了動。
眼角滑落兩行清淚,可自始至終都沒能睜開眼。
她的眼窩凹陷、臉色異常的蒼白,猶如秋冬衰敗的殘葉一般凄涼,蓬亂的發絲貼著生霉的木板,整個人看起來形容枯槁,就像快要油盡燈枯一樣。
趙潭握著婦人骨瘦如柴的手,她想過很多次母親如今的情形,想過母親可能受的苦,但沒想到袁氏竟然下手如此陰狠令母親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趙潭的呼吸十分沉重,她呼出一口氣使自己的心境平靜下來。
“我們該走了。”她閉了閉眼,語氣中透著一股寒意。
彩英連忙走過來,道“姑娘,這應該是夫人的隨身物件,奴婢先送到馬車上。”
趙潭偏過頭看到彩英抱著一個箱籠,這箱籠她記得,是母親離開安定趙府時帶在身邊的。
“那你快去快回。”趙潭不放心又叮囑道,“當心一些。”
彩英點點頭,很快消失在棚屋,趙潭取出水囊給婦人喂水,干涸的嘴唇有了些許濕潤,但仍舊淡然無色。趙潭吹熄燭火,靜靜地等彩英回來。
沒一會兒棚屋外有了細微的聲響,趙潭正要起身,忽然察覺腳步聲有些不對,來不及思索,急急忙忙躲在了床底。趙潭剛穩住身子,就看到黑暗中一雙綢緞鞋在草床邊站定。
趙潭屏住呼吸,過了不知多久聽見一個婦人的細聲細語。
“三嫂嫂,沒想到你也會落到這個下場。”
這聲音很輕,卻襯得屋子里更為靜謐。
窗外月光淡淡,趙潭隔著床縫看到說話的婦人,眸中閃過一絲驚詫。
竟然是四夫人姜氏!
姜氏端端站在床邊靜靜地望著床上的顧氏發笑。
床下惡臭充斥著鼻腔,趙潭緊鎖眉骨,抬手捂住了口鼻。
臭味愈發的濃,趙潭已經快要支撐不住,姜氏終于又開了口。
“這能怪誰呢?要怪就怪你那自命清高的丈夫!”她的聲音陡然惡狠狠起來,“要不是他,我的丈夫何至于癡癡傻傻,要不是你,我又怎么會嫁給一個傻子?我恨趙文啟,恨你憑什么能得償所愿嫁給他!憑什么嫁給他以后舉案齊眉、相敬如賓!”
趙潭震住,四老爺趙文暉的癡傻之癥不是已經快治好了嗎?
這些年父親尋遍大齊名醫為趙文暉醫治,趙文暉行事作風早就與常人無異。
怎么會還是一個傻子?
姜氏滿臉寒意,直直盯著躺在草席上似乎閉目安睡、與她一般年紀的女人,突然恨從中來。
“顧盈,你不是很愛他嗎?愛又如何?他還不是聽了我的話將你送來族里!”
她冷冷笑著,眼淚都快要笑出來了。
“你真是可悲,從沒有得到過他的心,從來都沒有”
“他念念不忘地始終是我、是我姜惜雪!”
趙潭錯愕地睜大眼,她一直以為父親心里惦記的是郭姨娘。
畢竟郭姨娘榮寵多年不敗,還為父親生下三個兒女。
依著母親的性子壓根無法與之抗衡。
可是姜氏卻說出這樣令人震驚的話。
父親竟然對姜氏存有別的心思,那可是他的四弟妹!
姜氏字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