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禮一時也沒想到他問這個,啊了聲:“就是玉泉巷上周掌柜家。”
陸景明嘖一聲。
玉泉巷上的鋪子,和永善坊的比起來差了不是一星半點兒。
那鐲子要是放在永善坊,賣個二十八兩,他不覺得有什么,但在玉泉巷的鋪子里,要了盈袖二十八兩?小姑娘還跟盈袖爭?她們兩個……家里銀子多,也不是這么敗的?
陸景明抬手揉了揉鬢邊:“玉泉巷的鋪子,一只羊脂玉的鐲子賣了你們二十八兩,明禮,我叫你跟著盈袖,你就這么跟著她的?”
明禮面色一變:“主子,那表姑娘一眼就看上了,我也沒辦法呀,而且表姑娘要吃劉記的脯肉,叫我去買,我不在呀!”
他有些急了,聲兒都急促起來:“真不管我的事兒的,而且……而且表姑娘估計怕您說她,沒告訴您,那鐲子還配著個玉佩一塊兒賣的,兩樣加起來,二十八兩銀子,一文錢都不少。”
好,很好。
周掌柜他知道,算是個會做生意的人,不過今次倒好得很,把生意都做到他陸家人頭上來了。
不是……他的小姑娘不是一向很精明嗎?
那個鐲子,姓周的要她二十八兩,還得捎帶上個不知道什么樣兒的破玉佩,她還爭著買?
她這個架勢,看起來,為了林蘅,一擲千金她不會心疼一下的。
陸景明擰眉,眼中閃過不悅:“你不用跟我進去了,去一趟玉泉巷,別的也不要說,看著挑幾樣成色不錯的買回來,叫他照著尋常價格報,你也只管照他開口的價錢付銀子,他要多問,你就說盈袖覺得他們家的料子都還不錯,想再挑幾樣,回家跟我說了,我看那羊脂玉的鐲子的確不錯,而盈袖她又懶煩再自己去,便讓你再跑一趟,隨便買幾樣回去給她。”
明禮一時僵在原地沒挪動:“這不是給周掌柜送銀子嗎?”
陸景明陰惻惻笑:“給他送銀子?他也配嗎?”
“那您叫我去……”
“你買完東西,明日便安排幾個得力的人,在城中四處去散播,便說周記的東西成色水頭都屬上乘,但這價錢可比集云玉行的便宜多了,明明差不多的東西,周記的開的價,可連集云的一半都不到。”
陸景明手背在身后,似笑非笑的,唇角的弧度漸次消失:“明兒你還去,后天也去,買回家的東西,讓盈袖挑,她看不上的,你全都打包了,帶著去集云找錢掌柜。”
明禮倒抽口氣:“這么一來,周記可把集云徹底給得罪了,您怎么還要把那些東西,送到集云去?”
“你真以為,周記的東西,比得上集云的玉?”陸景明嗤一聲,“也虧你跟了我這么多年了。”
明禮怔了半晌,靈臺一時清明起來,頓悟了。
陸景明觀他面色和神態,便挑眉叫他去:“言而無信,本就不配立足歙州商行之間,我看周記這兩年是做的好了些,有些得意忘形了。我雖出身揚州,卻也曉得,徽商們一向最講究個信義,他言而無信,挑起事端來,哪有全身而退那樣好的事情。至于銀子嘛——錢財本就是身外之物,你可不要跟我說什么這樣子往外花,未免舍出去太多了這樣的話,不愛聽。”
明禮一撇嘴。
主子連他想說什么都算準了,那他還說什么呀?
先是那茶莊,再為了溫三姑娘舍出去不知多少,如今表姑娘來了歙州,雖也自己帶了銀子,家里太太也給了體己錢,但主子又覺得,多年不見,到底是兄妹,剛來這幾日,表姑娘要什么吃的玩的穿的用的,主子連眼都沒眨一下,現下又出手去整治周掌柜……
他有些不情不愿,哦了聲:“我知道了,那我去了。”
陸景明看她那模樣實在好笑,叫了聲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