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終究是老了。”楊復嘆息了一聲,又向顏恪道“但你還年輕。”
屋中的燭光很弱,一老一少眼里卻有堅定的光。
“將軍老當益壯,飯量倒比下官還要大些。”顏恪笑了笑。
楊復道“如今兵糧已絕,飯量大的只怕要先餓死。”
“只要事情順利,誰都餓不死。”顏恪道。
“事在人為,你既已布置妥當,老夫放手去干便是。”楊復說著站起身來,身上盔甲輕輕的響動著,他擺手意示顏恪不用起來相送,又道“明日若敗,老夫會安排人想辦法送你回梁境。”
顏恪搖頭道“不會敗的。”
“思來想去,老夫也未發現破綻,但不知為何,心中隱有擔憂。”
顏恪道“若是敗了,下官與老將軍共死便是。”
楊復一笑,轉身向屋外走去。
“老夫剛說過,我已老了,但你還年輕。往后的大梁朝可以沒有楊復,卻不能沒有儲相顏恪。”
顏恪還想再說些什么,然而楊復已然出了屋子。
他只好看著昏暗的屋頂,有些百無聊賴起來。
過了一會,有人推開門進來,手上還端著藥。
來人是親衛兵士打扮,個子卻頗有些瘦小,將藥放在案上,燭光中便映出一張極秀氣的臉來。
這兵士卻是個女子。
顏恪倚坐在床頭,張開嘴喝了藥,轉頭看著步采苓這一身打扮,臉上便又泛起笑意來。
“笑什么?”步采苓道。
“誰能想到此番出關,偏偏是我顏恪偷帶了個女子?”
步采苓嗔道“什么叫偏偏是你顏恪,多了不起似的。”
顏恪道“世人稱我儲相,其實便私心里已認定我是個古板無趣之人,卻沒想到我其實最是出格。這便是‘刻板印象’。”
“刻板印象?”
“這詞我也是聽別人說的。說到這刻板印象,有時也有些作用。僻如說,此次我中箭受傷,便淡出所有人的視線,自然不會有人再提防我……”
步采苓聽著忽然有了些惱意,急問道“你莫非是故意受傷的?”
“那倒也不是。”
“所以你現在為你受傷之事在找補嘍?”
“哈,被你看出來了。”
步采苓沒好氣地扶他躺下來,又給他按好被角,嘴里低聲說道“有人說這場仗我們打不贏,但我就是不信的。去年從相州那個修羅場里走出來,我就知道沒有你做不到的事。”
“實話實說,相州那一仗,如不是無咎來援,我們確實是贏不了的。”顏恪笑道“但今天這場仗,確實會是你夫君我打贏的。”
“只是訂了親,算什么夫君。”步采苓輕嗔了一句。
顏恪卻只是笑。
“等等,你是說我們要贏了?不是都要斷糧了嗎?”
顏恪伸手拉過她的皓腕。
“今天先不要走,陪我等到三更,一切便有結果。”
步采苓便坐在顏恪床頭,時不時拿手探探他的額頭。
顏恪的箭傷雖不致命,但也導致身體虛弱,又染了風寒,這幾天便有些高燒。
步采苓甚至覺得,說要打贏了什么的是顏恪燒傻了說的胡話。
這些日子以來,壞消息一個接一個,梁軍士氣低迷,被遼人圍追堵截,好不容易才跑回涿州,怎么可能在一夜之間便打贏了?
大不了就和他一起死在遼境——她私心里如此想著。
突然。
“轟隆隆……”
巨響聲轟然響起,大地震動不已。
如地龍翻身,屋檐上不斷有灰塵落下來。
遠處有劇烈的廝殺伴隨著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