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隆昌三十一年。
在北面,金兵攻下了遼國的上京、東京,遼國在肉眼可見的速度中極快地消亡著……這三四年間,完顏阿骨打締造了一個又一個難以至信的奇跡,這讓梁朝恐懼起來。但這個朝庭如同一個臃腫而衰弱的老人,恐懼著,卻沒有力氣站起來。
在西面,朝庭又付出了一筆沉重的歲幣,換得西夏收兵,這才算是真正將晉王之亂帶來的苦果消化下去。
而在東面,幾十條大船緩緩在登州碼頭靠岸……
九月,京城。
楊復的案子定了下來。
延誤軍情、私吞軍餉,導致北伐之敗。奪其往日功勛。
天下嘩然。
但日子還得照樣過。
以前有人擔心,如果楊復死了,大梁會怎么樣,百姓該多傷懷。
但事實上,世人需要的或許只是一個念想。
一個有人在萬里邊關保護著這盛世安康的念想。
楊復死了——初聞之下,真讓人悲從中來。但幾天之后呢?再樹立一個新的念想便是了。
于是,市井間如今傳得最厲害的是關于平遼大將軍林啟的事跡。
據說這平遼大將軍極是兇猛。
如何形容呢?
“一年殺一個皇帝!”
“嘶。”聽著的人倒吸了一口涼氣,問道“殺皇帝?”
“一共殺了兩個!”
“兩個?”
“你胡說的吧,當今天子明明還在位。”
“蠢貨!殺的是晉地造反的偽帝,還有一個是遼國的皇帝。”
“遼國的皇帝?這人該有多兇啊。”
“當然兇!聽說遼國人都快給他殺光了,這才讓女真人滅了。”
“就是,若沒有這平遼大將軍,女真那點人怎么能這么快滅了遼國……”
傳言雖然光怪陸離,但其中也不乏有心人在參與。
有的人在捏造。
有的人卻在記錄還,將這些消息一條一條匯總、修飾,送到各個地方……
皇城司。
冰井司公房。
馮柄將情報收好,站起身,仔仔細細地整理好公服,方才出了門。
一個時辰之后,他緩緩步入紫宸殿。
這是隆昌帝的起居殿。
縱使馮柄是隆昌帝的心腹,此時也有些小心翼翼。
“陛下,查明了。”
馮柄不敢多言,也不敢看簾子后面的隆昌帝,低著頭恭聲道“有關林啟的消息是河北西路經略使張仲嗣自己放出來的,張仲嗣不想沾平叛的功,想要回朝任職或告老還鄉。”
隆昌帝沒有說話。
馮柄卻能感到一股冷意。
“去年他是想沾這個功勞的,改主意應該有兩個原因,一是已經積了不少銀子、二是他不想再打仗了,還有,祁王一直在派人拉攏他。想來他不想參與到……”
“朕知道了,還有呢?”
馮柄猶豫片刻。
他知道隆昌帝真正關心的是什么,但他還沒有準備好。
卻聽隆昌帝淡淡道“你是想與朕匯報,還是與樞密院匯報?”
馮柄咬了咬牙,終于道“太子勾結楊復的證據之所以一直沒找到,其實是……是因為傅斯年在包庇太子。昨天,兵部尚書梅寬死了,但微臣發現了一個人……”
紫辰殿的燭火忽明忽暗。
“……楊復的心腹參將沈光明。”
簾子后面的皇帝似乎動了一動。
馮柄覺得自己手心里都濕透了。
或許今天以后,自己將一躍成為一人之下成人之上的——皇帝鷹犬。
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