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這場災禍爆發的時候,安正走在前往酒館的路上。
聽到附近的尖叫聲,他還愣了一下,以為附近正在舉行什么活動,正想著看看熱鬧,下一刻便看到一只直立行走的怪猿,叼著一物件飛速地竄走。安的呼吸一滯,如果他沒有眼花看錯,那只怪猿嘴里叼著的應該是人的手臂。
當他還在震驚于所見之物的時候,他的身旁忽然亮起了一陣暗紅的光芒,一只鋒利的獸爪慢慢地從大地里浮現而出,帶著沖人的腥臭與令人膽寒的寒芒,一條土紅色的巨蜥便以不可思議的方式在安的身旁登場。
渾濁的黃色眼珠里是兩條筆直的黑線,朝著安的方向一瞥,便看到了這個還沒有從震驚之中走出的黑瘦男孩。三階魔獸土火蜥,在平原里并不能算得上是多么稀罕的魔物,但是在有普通人生活的城市里就不好說了。
安身旁的人群里,一名女性猛地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想要立刻逃跑的雙腿卻因為驚恐而失去力量,竟是踉蹌地向后一跌倒在了地上。這聲尖叫將所有人的魂魄喚回,掉頭飛奔,只恨父母沒多給兩條腿。
安也第一時間向后跑去,如果是要他戰斗,那他只能期盼著自己瘦小的身體能夠填飽魔獸的肚子好讓它食欲減弱。可若是要他跑路,那安還是稍微有些自信的。
那條巨蜥在現出身形后沒有急著行動,而是靜靜地掃視著奔逃的人群,慢悠悠地挪動著龐大的身軀,悠哉地選擇著獵物。
事實上,火土蜥的進攻欲望并不強烈,在納措平原里也屬于三階魔獸里比較溫和的一檔。可是從那暗紅法陣里爬出的這只,卻是毫無保留地散發著攻擊欲望。
面前的人群里沒有孩子,最開始跌倒的女人也在一陣慌亂的摸滾之后直起身,跟著人流一起逃跑。沒有任何伏筆,也沒有需要舍身拯救的存在。
跟著人跑有一個好處,身旁的人就是完美的替死鬼,只要混雜在人群里,魔獸便不會第一時間盯上。而壞處就是人與人爭先恐后地奔逃,但凡出現碰撞與拉扯,那么自己就會成為那個替死鬼。
安跑著跑著,忽然意識過來,圓圓還在學校里。他還沒猶豫多久,忽然聽見身后傳來一聲慘嚎,只見火土蜥一吐舌頭,便將一個成年男子攔腰捆住,然后飛速地拽回火土蜥的位置。
安沒有繼續看那幅慘狀,而是調轉方向,抄了一條小道朝學校方向狂奔而去。
這座城市里,只有為數不多的幾人能讓安掛念。而這其中最需要安的,便是最后留下的圓圓。
可還沒等他跑出幾步,安就不得不停住腳步。
那只巨蜥不知什么時候已經搶在了他的前面,巨大的身軀將去路堵死,那兩顆渾濁的眼珠里竟然有著一絲極其人性化的嘲諷,將安的生命道路也徹底堵死。
安想不明白,為什么這只魔獸會盯上身體最貧瘠、放著不管也會不久就死去的他。若是平日,安定然不會有這樣悲嘆不公的心態,可現在的他正急著找到圓圓確保圓圓的安全,負面情緒情不自禁地在心里發芽,破天荒地抱怨起天道不公。
安慢慢地壓低身子,尋找著逃生的可能性,土火蜥也不急著將安卷入口中,一人一獸就這么互相凝視著,陷入了一陣詭異的平衡之中。
這個情況安似曾相識,那天在密林之中與那群三階豹子相遇時,也是這樣的情形。
剛剛苦盡甘來,剛剛遇到一見鐘情的姑娘,剛剛目送弟弟妹妹遠游……很多他過去想都不敢想的事情都才剛剛開始。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這個道理安雖然有聽說過,只是實際遭遇的時候才知其中辛酸。能說出這樣道理的人,或許也曾筑起高樓宴請賓客,最后樹倒猢猻散重歸清平境。
這個僵局持續了五秒,十秒,半分鐘,一分鐘,安微微覺得有些不對勁,但那巨大魔獸的身體里無形中散發出的威壓氣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