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時在腦子想了一下他的話。
青瓦屋頂小平臺、炊煙、晚風、搖曳的竹林,隨風的竹葉、一盞清茶、一部手機,一臺筆記本。
雖然后面的兩樣有點違和,但還是感覺有那么點“行至水窮處,坐看云起時”的隨性意味。
孟時看陳竹峰黝黑的臉,笑著打趣他,“看不出來啊,你還有幾分古代文人的風馬蚤情調。”
陳竹峰自得的笑了笑。
他十幾歲就做了泥瓦匠,對于建筑和環境的審美都是基于本能,孟時說搭個臺子,他就很自然的想到了這些。
“不過,這么改動,房子結構不會出問題吧。”孟時遲疑了一下,他怕破壞了老宅。
“鋸掉那一段的瓦梁,從下面搭一個臺子上去,對房子沒有影響的,而且那幾根瓦梁已經有點朽了,本來去年翻瓦的時候就是要換的,不過……”
陳竹峰停了一下,繼續說道,“不過我沒時間弄,也就湊活過來了。”
如果想做一件事情,總是可以騰出時間的,但是錢就不一定能騰的出來,特別是這個錢需要幾個人分攤的時候。
孟時聽出來陳竹峰“不過”和“湊活”之后的意思。
他沒點破,重新躺下來,閉眼直視太陽,滿目通紅的感覺有點讓人上癮,說道“那按照你的想法改,還有哪里有問題的地方,趁著阿嫲不在,我們也有時間都給換了。”
算上還沒有到賬的五萬版權費,孟時現在有六位數的存款,雖然這點錢在八寶山連個盒子位都買不起,但是給老宅子翻修一下,還是夠用的。
陳竹峰很高興。
他不想看到老宅就這樣一年一年的拖下去,然后在一個臺風天里轟然倒塌。
狠狠的抽了口煙,口鼻煙霧繚繞,語氣興奮“那就這么定了,中午我去和岳父和二伯談一下,定一個數字下來。”
孟時點了點頭,不過心里知道這事估計談不下來。
大伯二伯都是地里刨食的農民,一年收入兩三萬。夠用,但也僅僅是夠用。
阿嫲比阿爺還大一歲,還有幾年的時間呢?等她一走,這老宅子也就該徹底廢棄了。
所以在他們的角度來看,完全沒有浪費錢去修繕,不然去年換瓦梁的時候就不會拖下來。
孟時沒把這些說出口,也沒提這筆錢自己一個人就能出。
有些事情需要主動,而有的事情恰恰相反,太主動就壞事了。
一根煙抽完。
孟時坐了起來,看到一個皮膚黝黑,約莫六七十左右的阿姆往這邊走了過來。
一只奶牛色的小巧田園犬顛顛的跑在她前面。
狗子快跑幾步回頭看她走的慢,又跑回去,然后又往前跑幾步,再跑回她的腳邊,跑來跑去,精力旺盛的樣子。
“嗯夏~嗯夏~”她進了院子就開始喊,不過聲音并不大,聽起來氣息不足的樣子。
“干嘛!”劉夏聽到她的聲音,不耐煩的大聲回答。
她把手里的老人機舉起來,“你阿爸打電話過來,我沒有接到,不知道是不是有事,你幫奶奶打一個回去。”
這是劉夏的奶奶。
“你肯定又按錯了!說了多少遍綠色的那個是接!”
劉夏有些生氣,不過聽到是要給爸爸打電話,還是把手里的東西放下,跑了過去。
孟時停下手里的動作,從屋頂上爬下來,利索的把支架上的相機取下來,把鏡頭對著劉夏跑向奶奶的畫面。
劉夏跑過去,動作很大的從奶奶手里把老人機一把拿了過來。
熟練的撥號。
他爸在手機里設置了一鍵撥號,但他偏就要一個一個數字的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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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機隨著他按號碼,一個一個數字的播報著。
“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