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點孟時接到了司機的電話,車已經在酒店外面等待了。
秦輕雪這個制片人,知道孟時這段時間需要跑來跑去,在上都這邊給安排了一個跑劇組的司機。
孟時看了一眼躺床上睡的正香的陳與,踢了踢看劇本入神的管斌,說,“走吧。”
管斌抬頭,問,“去哪?”
孟時披上衣服,把他手里的劇本拿過來,指著行生老和尚寫的那行‘若能鉆木出火,淤泥定生紅蓮’,說,“去叩門。”
良載阿公跟孟時說,老和尚在這份對佛門并不友好的劇本上,寫了自己的廟號,法號,讓宗教協會的人不要干涉這部電影,是在耕你的心田,讓你這心里無佛無禪的淤泥,開出紅蓮。
又說,如果老和尚在國興寺,那老和尚是種因問果的高僧。
如果老和尚不在,也早不見了,那老和尚是在世活佛,要給他立長生牌位。
今天,孟時就要去種藍山“叩門”。
南方農歷九月底的氣溫,本不會冷。
奈何這幾天秋雨連綿,加上冷颼颼的風不停刮,便凍的人忍不住縮脖子。
車子經過七個小時的路程,停在了種藍山下的靠海小鎮漢嶼。
孟時點了根煙,下車,開后車門,搖醒管斌。
管斌迷迷糊糊的醒過來,車窗外天還是黑的。
他扭了扭僵硬的脖子,問,“幾點啊?”
孟時說,“快四點了。”
管斌有點痛苦的進行最后的自救,“現在還沒有上山的車吧,要不休息一下,等天亮了,我們自己開車上去。”
孟時遞了瓶水給他,笑,“我們步行上去。”
管斌接過水,扭開喝一口,咕嘟咕嘟,下車吐在地上,又倒了些在手上,往臉上拍了拍。
孟時對司機師傅說,“您要不要一起上去燒柱香?”
“不了,不了,雖然您路上幫忙開了一段,但我這年紀大了,實在沒這份精力。”公司的專職司機連連搖頭,心想,這些個導演,無論年輕還是歲數大,怎么都這么迷信。
佛祖難道還管票房不成?
——
兩人沿著進山小路向上。
深秋,樹上的葉子還沒有完全落盡,零零落落地掛在樹枝上,卻也失去了春夏之際水靈靈的神韻。
沒下雨,起了一層霧。
種藍山佛剎興盛唐宋,山南山北共有36個寺院,此刻盡皆隱于繚繞的云霧中。
管斌爬到一半,突然興奮的喊了一句痛快。
孟時喝了口水,說,“犯病了是吧。”
管斌說,“車上六個小時半睡半醒,霧氣搞的渾身濕噠噠,再被冷風一吹,現在我神清氣爽!”
這貨已經被折騰的神志不清了,呼呼哈哈的做了一套廣播體操,回頭望向下面的云霧中的石階,說,“不會真的能在這里取景吧。”
孟時跟他說過要找給劇本題字的老和尚借玉湖庵,種藍山,國興寺,說什么只要欠老和尚足夠多就心安了。
管斌之前沒把這些話放在心上,以為他是發癔癥了。
但是現在突然發現,孟時的分鏡頭腳本跟這里太像了。
管斌遠眺海岸線,感覺第一幕那張一個老和尚抱著嬰兒上山的草圖,跟此情此景簡直一模一樣。
他忍不住又問,“你來真的?”
“不然呢,陪你過家家?”
“所以上春節檔也是真的?”
“不然呢?”
管斌語塞,糾結一下,說,“是不是太急了。”
“就是要急,快,狠。”孟時回望這條并不寬闊的登山路,說,“在任何游戲里,總有這樣的一個群體,他們沒有能力在公開的規則下跟展開競爭,又不甘心寄人籬下,看別人的臉色和心情做事,于是,他們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