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
他輕車熟路地打開其中一扇門,帶著她走到最里面的一張床位,彎腰尋出一個鐵皮箱。
簡易的緊急醫藥箱。
“你先坐,床單是新換的,不臟。”
單妮從進入活動板房,目光就緊追著眼前高大寬闊的背影,心里有恍然、有疑惑,獨獨沒有對這簡陋的地方產生任何嫌惡之情。
她搞工程建設,項目開工,風餐露宿,看一切從無到有。她吃得起苦受得起累,更感謝每一位在工程里付出辛勞的人。
沒有工人夯實一磚一瓦,建筑如何拔地而起?沒有他們,高級工程師不過是紙上談兵。
單妮不講究那么多,她一屁股坐在床上,直白發問“你是這里的工人?”
她記得他手心的硬繭,那本不屬于一名舞者,屬于她見過的無數辛勞踏實,憑著本分賺著血汗錢的工人。
“不是。”他從醫藥箱里拿出一管紅霉素,擰開冒,“以前做過,現在不是了。”
單妮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一個名牌大學的三年級生,卻兼職做著酒吧街舞舞咖,餐飲店外賣員,建筑工地工人……或許還有更多她不知的零工。
“你很缺錢。”
廖東抬眸看了女人一眼,她漂亮的桃花眼瀲著水意,柔婉動人,干凈澄澈。
她的話沒有褒貶的評判,只是單純陳述事實。
不是冒犯,不是嘲笑,不是同情。
“是,非常缺錢。”他直言。
單妮突然有些鼻酸,他的坦誠帶著一股子認命,卻又帶著一股子隱隱的狠勁。
她不知道他經歷了什么,他人生的故事是什么樣子?但她知道,那絕不會是幸福愉快的。
單妮想起什么,趕忙追問“你母親她,還好嗎?”
他垂頭斂目,口吻淡淡“就那樣吧。”
廖東側頭,捏著手里的藥管將明黃色的藥膏抹在單妮的腳踝上,她沒有躲,任他涂抹。
天熱板房里悶燥,藥膏捂得熱,加之他指尖灼灼,落在她微涼的腳踝上,給她帶去無盡溫情。
“會好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單妮低喃,“廖東,你要相信。”
她看著他的側臉,他下頜咬緊繃出堅毅的線條,眉骨稍高眼窩微陷,深邃的眼睛里藏了許多心事。
他應該不會信這種騙小孩子的話,成年人總是看得更清楚,但她還是忍不住要說給他聽。
她不想他灰心絕望,在無情的世事中變成一個心腸冷硬的人。
單妮竭力搜刮著腦海里的詞匯,一向伶牙俐齒的她,此刻竟是失語無言。
“我信你。”
廖東將藥膏合上丟進醫藥箱,他撐著膝起身,彎腰與坐在床上的她對視。
單妮還在揣摩他的話,就被眼前突然放大的俊顏迫得往后仰了仰頭,雙手摳住床板找平衡。
他的雙眼深邃如洞,她讀不懂內里的情緒,反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
單妮蹙眉,神情冷下來,是提醒也是警告“廖東!”
他瞳仁微轉,探究她的神情,篤定“你在緊張。”
“難道不該嗎?孤男寡女,荒郊野地,你要是做什么,怕是我叫破喉嚨也沒有人能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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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的話,他都信以為真,除了那句“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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