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老回到家中郁郁不堪,一日未曾出門。他自年少練武,數十年連戰五湖四海,未嘗得一敗績,如今天命之年卻敗給一個二八年紀的少年,當真是駭人聽聞。雖是兵器緣故,但劍客過招,生死一瞬,自己輕敵大意,卻也怨不得別人。
其時天下大亂,此地聽聞李唐大軍將至,大半門戶早已逃去外地,金老家府頗大,原也有門丁百二十人,但聽聞這等消息,都紛紛離去,因而這些日子金老都是獨居獨處。他回家頹坐一夜,心想因為自己大意疏忽,只怕禍殃程。如今正值寒冬,一旦各家沒有存糧,只怕再過月把時日,那路邊街上便能看到餓死僵臥的老幼殘尸。
堂中坐臥,一夜悠悠而逝,如夢似幻看不真切,待得晨起,金老神色恍惚,慘然起身,想要出門去看看剩下的百姓。“只怕沒了糧食,剩下的鄉親們,也都要逃往外地了吧?”他這般想著,便即推開大門,走了出去。
打開大門,金老微微一怔,只見街上飛雪正濃,可行人車馬卻是絡繹不絕,從南到北,兩側街坊櫛比而開,鄰里鄉親招呼來回,然沒有被搶過糧食的模樣。金老心中疑惑,“怎得?這些鄉親們都瘋了嗎?”這般想著,忙走至街上拉住一位鄉鄰問道“小哥,你們怎得還不快去逃難?”
“老爺子說笑了。”那小哥正拉著板車趕路,被金老這般拉住,不由得便停了下來。他見金老神色憔悴,因而笑道“老爺子莫怕,唐王的大軍已經走了。”
“唐王?走了?”金老聽這般話更是疑惑,怎得這小哥語氣神態之間,絲毫沒有慌張驚恐之情?他這般想著,又問道“那糧食呢?”
“奧,這你都知道了?”那小伙聽金老這般問,便道“就在官倉口呢,等我把這點柴草送了,便也要去領糧了。”
“領糧?”金老聽那小伙這般說了,心中更是疑惑,問道“什么領糧?”
“咦?你不知道嗎?”那小伙見金老滿臉疑惑,不由得眉頭微皺道“唐王開了官倉,把糧食分了,現在大家都在官倉口排隊領糧呢。”
那小伙著急領糧,見金老沉默不語,便即拉車去了。金老見那小伙離去,又見這街上往來行人,無一不是歡喜異常,因而忍不住喃喃道“領糧?領糧?”這般說著,便也跟著人群,往那官倉口走去,想要一看究竟。
一路行至官倉,大老遠便看到那官倉口排起了長長的隊伍,金老見這狀況,不由得大為好奇,見一旁有官軍維護秩序,因上前行禮問道“這位軍官,敢問是那支隊伍?”
那軍官是個十七八歲的小伙,見金老這般年紀向他行禮,忙也躬身道“老先生,我們是唐國公部下。在這兒奉命放糧的。老先生你也是來領糧食的嗎?”
“不不,我只是好起來問問。”金老見那軍官態度真誠,不像是說謊,又見兩側百姓都是挎著籃墊步,一個個翹首盼著,那些領到糧食的也都各個笑臉如花,這才信了放糧是真,想到這里,不由得又問“那敢問小兄弟,你們將軍和軍隊,現在何處?”
“我們建成將軍說行軍儲糧所剩不多,因而只休整了一夜,今早便已離城開拔了。”那軍官說道“待得將這最后一批糧食分發完畢,我等也要去追趕軍隊了。”
“這么說?建成將軍不但沒有拿老百姓的糧食,反而還開倉放糧?”金老聽那軍官這般說,不由得喃喃道“為什么?”
幾十里外的路上,行軍的隊伍正在前行,隊首兩匹高頭大馬,一黑一紅,并排坐著兩位金盔銀甲的將軍。
“哥,不就是個會點功夫的老頭嗎?”一旁的將軍側頭看著自己的兄長,臉上頗有責備之意。“那城里的糧食要是拿過來,咱們軍隊也不至于屁股還沒坐熱就要啟程行軍。真不明白爹他是怎么想的。”
“爹爹已經同意了,你個臭小子就別嚼舌頭了。”那將軍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