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都是粘稠腥臭的液體，呼吸間的味道惡心的能讓人窒息。

忘川，看起來像河水，實際上全是古往今來數不清的冤魂用怨念營造出來的幻象。

人若進入忘川，并不會像溺水一樣失去呼吸，只會被幻境所困，沉于心魔。

沒有人比葛云桃能再熟悉這里的一切了，忘川之水，陰陽之路，前世孟婆指點，她如果想重返人間，再來一世，就必須逆行忘川水。

而忘川本身的兇險，又不止源源不斷流淌著的猩紅液體，最可怕的，還是忘川里面沉睡著的那些惡靈。

大概是孟婆湯的關系，葛云桃早就在不知不覺中忘卻了自己曾經是怎樣通過絞殺那些惡靈爬出人間，只記得滿地的殘肢斷臂，觸目全是鮮紅。

從彼岸花，到忘川河底，關千山明明不記得這一切，但就是覺得無比的熟悉。

甚至就連被拖入忘川時，他都因那份莫名其妙的熟悉而顯得十分淡定。

數不清的血手在他身側伸出，試圖去撕扯他的皮肉，關千山沒有武器，只能用內力去與之糾纏，正苦于敵手太多無法脫身，他就看見剛剛那個與他在岸上對打的小姑娘也跳了下來。

葛云桃本以為自己下到忘川后會受到數不清的攻擊，沒想到并沒有，那些惡靈全都圍繞著關千山身邊。

難道連惡靈也知道什么是喜新厭舊？

葛云桃腹誹，一邊意念一動，關千山的長槍瞬間出現她手中。

“接著。”她對著關千山喊了一聲，站在遠處用力把長槍擲了過去。

關千山伸手握住槍柄，甚至都沒有想葛云桃給他扔這樣一把武器的原因，那長槍瞬間就像自己有了生命般在他手中舞動起來。

雖然是惡靈，可這里終究還是葛云桃的識海，葛云桃早就意識到了它們在此時也受她的控制。

然而她并不阻攔，反而饒有興致地在忘川里找了個相對舒服的位置，忍受著周圍腐爛的空氣，好整以暇地觀察起關千山來。

失憶以后的小將軍，可要比平時一本正經板著臉的樣子可愛多了。

關千山失去了記憶，可他不傻，他見葛云桃悠閑的樣子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一槍，在惡靈的慘叫中刺穿對方血淋淋的心口，關千山閃身來到了葛云桃身邊，長槍仍滴著血，帶著鋒銳的光芒，直指葛云桃仍舊帶著笑意的眼睛。

“讓他們停手，否則別怪我手下無情。”

黑衣少年面色冷峻，手握長槍的姿勢筆挺養眼，目光如炬，唇抿一線。

葛云桃眨了眨眼，

小將軍不記得她了，兩次都是說動手就動手，還真是有一點……傷人。

“你舍得嗎？”

眼中的笑意一點點褪去，葛云桃嘟著嘴緩緩站起身，委屈地直視著關千山冷淡的目光，不退反進，對著關千山的長槍前行了一步。

關千山沒想到她會這樣做，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

就這樣，葛云桃步步前行，關千山步步后退，葛云桃又重新把關千山逼入了鬼哭狼嚎的惡靈中。

關千山再來不及管她，不得不收回長槍又一次與那些惡靈纏斗起來。

耳邊是惡靈哀嚎，眼前是血光四溢，葛云桃卻笑了。

眼中的光彩，重又復燃了起來，她閉上眼，靜靜地感受著識海里的每一處，等她再睜開眼時，兩人已經又回到了岸上。

關千山目光復雜地看著她，長槍已經失去了蹤影，他也仿佛從未下過忘川，連衣擺都沒紊亂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