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動。”
葛云桃強行按住微有掙扎的關千山,手下扒人衣服的動作干脆利落。
“于禮不合……”關千山明明想阻止對方的動作,可許是受傷太重,他掙扎時的氣力要比平時小了許多,每次試圖反抗都被葛云桃穩穩鎮壓。
混合著他與暗香閣一眾殺手鮮血的外衣早就被葛云桃扯開扔在了地面,此時葛云桃正在試圖扒的,是他貼身里衣。
關千山沒想過葛云桃一個未出閣的小郡主行事如此不拘小節,一抹緋紅從他的耳根一路蔓延至眼角。
“治傷而已,你我只需問心無愧即可,何必在意世俗眼光?”
血跡斑斑的里衣終于不堪重負,在葛云桃的手下徹底被扯破。
關千山略微顫抖的麥色后背徹底裸露在葛云桃面前,少年肌理結實的肌膚上,新傷與舊傷交錯,一道又一道的血跡縱橫,傷痕累累。
葛云桃整個人都頓住了,她咬唇看著關千山背上的疤痕,一時間都忘了自己該做些什么。
關千山等了許久,沒有等到她的下一步動作,他又不好意思回頭在這種情況下回頭與葛云桃對視,只能輕聲問“是不是嚇到你了?”
他身上都有些什么東西,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他身上的每一個傷口,每一道疤痕,都在無時無刻地提醒著他。
提醒著他的出身,提醒著他這一路走來的不易,提醒著他在某些時候不可以癡心妄想。
而此時葛云桃突然頓住的動作,就像是一盆鹽水,生生地淋在了關千山的傷口之上,讓他本已刻意忘卻的那些傷痛,再次漫上心頭。
葛云桃的小手,輕輕地落在了關千山后心處的一道劍傷之上。
“疼嗎?”她輕聲問。
關千山愣了下,沒回答。
疼嗎?從來沒有人問過他這種話。
自他上了戰場以來,留下傷痕無數,但再多的人見到他,也只會問一句,贏了嗎?
戰無不勝,一直是小將軍曾經引以為傲的資本。
對遼一戰,他輸了戰場,輸了兵權,也輸了滿身的驕傲。
甚至在用那昔日殺敵的長槍對準自己時,他都沒有想過疼不疼這回事。
而今天有人問他,疼嗎?
關千山抿唇,他不知該如何回答。
葛云桃知道小將軍有些時候是不喜歡說話的,她忍著心中的酸澀,用小手帕沾濕了水,一點點地給關千山擦拭掉身上的血跡,再細細地把金瘡藥一點一點撒上去。
兩人仿佛又回到了暗牢時的那些日子,一個細心照料,一個沉默不語。
關千山的衣物都沾著血污,自然是不能再穿,葛云桃給他上完了藥,又去葛王爺的房中取了一套衣裳回來。
她離開時,關千山面對著墻面坐著,不知在想寫什么。
她回來時,關千山依舊面對著墻,脊背挺得僵直。
葛云桃把衣服交在他的手中,然后看著關千山披上了衣服,看著關千山轉過了身來,看著關千山緊蹙的眉頭漸漸施展。
“我這有一物,想勞煩小郡主幫我交還給它的主人。”
關千山緊握著的掌心,在葛云桃的面前,緩緩攤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