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鶴活了很長的歲月,長到有時候連他自己都記不真切自己到底活了多久。
很多人,或者說很多神都存在著這樣的問題。
成為神,會擁有綿長的壽命,強悍無匹的身軀,但在追逐永恒的同時,他們的大腦也會在無窮的歲月中因為承載過多的東西而變得混亂。
他們不得不在有時候舍棄掉一些記憶,或主動或被動。
譬如眼前這般危險的境地,洛鶴便記不得上一次是什么時候了。
是一百年還是一千年。
古怪。
他的腦海中回蕩著這樣的字眼,他死死的盯著倒地的老人,并未有回身抵御虞桐呼嘯而來的刀鋒。
作為神,他很清楚的知道,以自己目前的實力,倉促間并不足以堆疊出對抗這一刀的力量。與其無畏的防守,倒不如護住心脈,謀求后路。
當然,他更在意的是眼前這個老人。
他很確定他已經殺過他一次,陰氣洞穿了他的心脈,他的氣機完全消散,是死得不能再死的模樣,在這方面他有足夠好的造詣確認這一點。
但偏偏他又活了過來,不僅活了過來,還以這樣的手法騙過了他的眼睛。
這絕非洛鶴大意,他的修為雖然遠不及自己巔峰之時,但眼界卻不曾衰減,方才那兩道氣機分明就是兩道生人的氣機,絕非什么傀儡術之類技巧可以偽裝出來的東西。而再這樣就是他真的一時不查被這老人混淆了視聽,但那兩道黑氣也足以取下他們的性命。而在那時,這老人周身的氣機也確實出現了消散的跡象,可他又活了過來,好端端毫發無損的活了過來。
洛鶴從未見過這樣的古怪的事情,神人們沉心靜修,追逐的永恒說到底也只是為了逃避那名為死亡的夢魘。
但時至今日,洛鶴也從未聽聞過哪一位神祇真的觸摸到了真正意義上永恒,而這老人所施展開的法門卻有所不同,他忽略掉了死亡……
這是洛鶴從未見過的東西,相比于眼前的困境,老人所展現出的東西才是他最在乎的事情。
他盯著他,就這樣死死的盯著他。
想要將這人的一切看個明白。
虞桐的刀鋒卻如期而至,轉眼便來到了洛鶴的頸項。
所有人都看著這一幕,無論是金不闋還是孫大仁他們都明白洛鶴才是所有事情的關鍵,他若是死了,麻煩便會迎刃而解,至少大部分麻煩都會迎刃而解。
虞桐當然不會半點仁慈,六百年的詛咒,十萬的先祖的哀嚎都會在這一刻戛然而止。
他的眸中戾氣更重,手中刀刀意更濃。
死!
他在心底這樣默念道。
轟!
可就在這時,一聲轟鳴在天際炸開,一道巨大的紫電雷光猛然從云層中涌現,轟然劈向虞桐。
虞桐對此始料未及,他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巨大的紫電雷光便實實在在的劈在了他的身上。
他發出一聲痛呼,眼看著就要落在洛鶴頸項的刀鋒一滯,身形僵直在了原地。
洛鶴敏銳的察覺到了這一點,他抬頭看了看翻涌的云層,目光落在了那道漸漸從云層中探出腦袋的黑龍身上。
“昭月正神在此,汝等豈敢放肆!”黑龍朗聲言道,巨大的威勢層層鋪開,讓那些被這番變故嚇傻了的百姓,心頭竟生出一種想要頂禮膜拜的沖動。
虞桐狼狽的從地上站起身子,他苦笑著抹去自己嘴角的鮮血,嘴里喃喃自語道“想不到小爺也有算漏的一日。”
岳平丘也站起了身子,大聲嚷嚷道“我他娘就說你這計劃不行!你非得拉著我干!這下好了,又白死兩次。”
洛鶴的臉上并未露出半點劫后余生者應有的竊喜之色,他神色平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