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烏盤城時,已至午晌。
暴雨未歇,鑼鼓巷中堆積的雨水化作溪流順著青石板鋪就的路面,一路流淌,直至看不見的路的盡頭。
撐著傘與呂觀山并肩而行的魏來一眼便看見呂府的屋檐下圍滿了密密麻麻的一群人。他們似乎已經等了很久,其中不乏有人坐在或蹲在地上。唯有一位身材壯碩,兩鬢生著些許白發的中年男人,腰身筆挺的站在那處,目光朝著屋檐外的雨簾急切的觀望。
待到他瞥見魏來與呂觀山二人,那男人的眼前一亮,一只腳便麻利的朝著身旁蹲著的同樣壯碩的少年狠狠的踢了過去。少年如夢初醒的站起身子,對上的卻是男人狠厲的目光,身材魁梧的少年頓時如落湯的鴨子一般,耷拉下了腦袋。
而這時,呂觀山與魏來也走到了府門口,魏來沉默不語,只是眨著眼睛看著眼前的一切,呂觀山則收起了雨傘,朝著那男人拱手問道“孫館主大駕光臨,不知有何貴干啊?”
中年男人沒有應話,而是轉頭看了身旁那些匆忙起身的弟子們一眼,嘴里厲聲言道“還不給呂知縣和魏小哥跪下?”
這話出口,以他身旁那壯碩少年為首的一群人趕忙跪倒在地,齊聲言道“謝過呂知縣、魏兄救命之恩!”
此音落下,那群武館學徒模樣的眾人便站起了身子,而那壯碩的少年似乎同樣也打算如此,可是他的一只腳方才撐起,耳畔便又想起了那中年男人的聲音“誰讓你起來的?”
少年一愣,臉色頓時漲得通紅,卻不敢忤逆男人之言,只能是一臉憤恨的再次跪下。
魏來認得他們,那壯碩的少年便是昨日險些將他至于險地的孫大仁,而一旁的中年男人,則是貫云武館的館主,孫大仁的父親——孫伯進,至于身后的眾人自然便是這貫云武館的學徒了。
“孫館主這是何意?有什么事還是請少公子起來再說吧。”呂觀山說著身子上前一步,伸手便要攙扶起跪拜在地的孫大仁。
但孫大仁顯然有所忌憚,并未有在第一時間站起身子,而是抬頭看向自己的父親。
“哼,既然知縣大人發話了,那你就起來吧。”孫伯進冷哼一聲,如此言道。
聽聞此言的孫大仁這才喏喏的站起身子,但卻依然低著腦袋,不敢多言半句。
孫伯進轉頭看向呂觀山,他的面色在那時一正,臉上的神情頓時肅穆了起來,正當魏來奇怪對方要說些什么的時候……
撲通!
只聽一聲輕響,那年過半百的壯碩男人竟然就這樣雙膝著地的朝著魏來跪了下來。
“爹!”
“師父!”莫說魏來與呂觀山,就是與之同行而來的孫大仁以及諸多學徒們都未有料到孫伯進此舉,皆在那時發出一聲驚呼。
但此刻的孫伯進對于諸人的反應卻是視而不見,他朗聲言道“孫伯進謝過二位昨日大恩。”
說罷這話,他根本不給魏來與呂觀山半點反應的時間,便低下身子連磕三個響頭。每一下都用力極大,好似要將呂府門前的地面砸穿一般。
有道是知子莫如夫,自家兒子對于呂硯兒的那點小心思孫伯進看得是清清楚楚,昨日他便是怕自己這兒子做出些什么出格的事情來,便一直小心翼翼的觀察著他。可誰曾料想,孫大仁沒有去對趙天偃動手,反倒狠狠的扔了那蒼羽衛首領羅相武一塊石頭。
這事,就是三歲的小孩也知道,是要殺頭的事情,那時的孫伯進可謂亡魂大冒,亂了手腳,幸好魏來主動承認了罪行,雖然不知他們是如何讓那位大人物改了主意,但孫伯進卻明白,此事若是落到孫大仁的頭上,那他估摸著就得來一出白發人送黑發人的人間慘劇了。
呂觀山見孫伯進執意如此,勸解了幾句之后,便索性收了聲。
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