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時,渾身被雨水濕透的魏來蹲坐在呂府門前的石墩旁。
他的手里拽著一本同樣被雨水打得濕透的書本,低著腦袋,目光空洞的看著屋檐上落下的雨水拍打在臺階上,水花盛開、湮滅,周而復始,瑰麗又冰冷。
他似乎已經呆了很久,從他發梢與衣衫上滴落的水漬已經將他周圍的地面澆濕。
天色愈發的暗,雖是夏日,卻因為暴雨不歇的緣故,對面的府院中已經點亮了燈火,余光透過雨簾照在男孩的身上,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忽然,光暗了下來——有什么東西擋住那光。
魏來抬起頭,臺階下一位撐著雨傘的男子正站在雨簾中與他對望。
魏來愣了愣,隨即便站起了身子。
男人頷首,收起雨傘,走入了屋檐下,也不與魏來對話,直直的便來到了府門前,不急不緩的打開門鎖,邁步走入其中,卻并未將府門合上。
魏來并不遲疑,隨著男人便走入了府門,末了還不忘將未有關上的府門合上。
呂觀山似乎才從縣衙歸來,身上還穿著那件灰黑色的官府,袍子寬松,衣角與鞋上都沾染了些許泥土,右臂的衣袖上還有幾處微不可查的線縫脫落。魏來皺了皺眉頭,多少猜到了,這么晚才歸來的呂觀山去了何處。
呂府不大,一前一后的一老一少很快便走到了兼具用餐與會客之用的正屋,呂觀山依舊并不理會魏來,他慢悠悠的取下官帽、脫下長袍放到一旁的案臺,又點亮了屋中燭臺,將之擺放到一個可以將整個房間照亮的位置,這才坐下身子,看向魏來,平靜的言道“沒想到,你這幾日完成得這么快。”
魏來的眸子中升起了火焰,他一把將拽在手中,濕透的書本扔在了呂觀山的腳下“你誆我!”
呂觀山給自己倒上了一杯清水,已有些許皺紋的臉龐在燭火的照耀下半明半滅,他瞟了一眼那濕透的書本,封面上的墨跡雖然在雨水的侵蝕下已經有些散開,但依稀還是可以認出“鳩蛇吞龍”四字。
呂觀山將水杯放在了自己的唇邊,飲下一口“幾天前你不還靠著這神通,險些殺了一位蒼羽衛的總旗,它或許不太真,但怎么也不能算是假的呢?”
“那不是我想要的,吞不了它的龍氣,我怎么活下去?”呂觀山漫不經心的態度,讓魏來有些惱火,他的聲音被他拉得極高,但轉瞬又落得很低“還有十二天,我就十六歲了。”
呂觀山的眉頭一挑“怕死?那就去天罡山,現在我修書一封,你給曹吞云低個頭,看在你爹的情面上,此事未必沒有轉機。”
魏來對于到了現在還在舊事重提的呂觀山有些不耐煩,他也不去接過呂觀山的話茬,而是直勾勾的看著對方,說道“這么做有什么意義,你應該清楚我是不會放棄的。”
呂觀山放下了水杯,第一次看向魏來“那你也應該知道,我不會真的害你,早些時候,或者晚些時候,我一定會把那殘缺的后半部分法門送到你手上。”
魏來臉上的神情一滯,有些氣結,嘴里卻言道“我并不覺得這是你騙我的理由。”
“不,是你在誆我。”呂觀山面無表情,語調平靜“你應了我不參與此事,也答應搬出呂府,我方才不去提送你到天罡山的事情。你完成了龍相,也發現了這鳩蛇吞龍之法并不完,就應該知道我的打算。你若是言而有信,這個時候就應該老老實實的待在家中,等我的死訊,到時候你要的東西一定會出現在你的家中。”
“可你呢?離你十六歲的生日還有十余日的光景,現在便火急火燎的來尋我興師問罪,你在急些什么呢?怕死?那我給你建議不是更加穩妥嗎?還是說從一開始你就沒打算遵循我們之間的‘君子協定’?”
呂觀山不急不慢的拋出的這一連串的問題,讓魏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