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嚇得腿腳直哆嗦的劉不疑離去,劉弘再度換上那副和煦的笑容,拉著劉恒坐了下來。
此時的劉恒,情況也沒比劉不疑好到哪里去。
現在他心里只四個字——圣心難測!
劉恒親眼所見,奉常劉不疑進來之前,劉弘還滿面春風,結果剛一聽到劉興居這個人名,面色便徹底黑了下去!
至于讓劉興居去高廟‘面壁思過’,劉恒略一思考,再結合劉不疑的反應,心中也猜到了個七七八八。
也因此,劉恒昨晚才放回肚子里的心,再度懸了起來。
看著劉恒這幅惶恐的模樣,劉弘卻絲毫不敢掉以輕心——光是在原本的歷史上被謚為‘文’,劉恒就配的上劉弘如此小心翼翼!
就更不用說,西漢末年起義軍打入長安,連劉邦的高陵都挖的七零八碎,卻對劉恒的霸陵秋毫無犯,掩面而退···
若非實在無人可選,劉弘就算馬上再喝下一杯毒酒,也不想讓劉恒有任何一絲反擊的可能性!
但在如今的局面下,劉弘只能是一邊提防著,一邊繼續利用劉恒。
對現在的劉弘而言,劉恒就是把雙刃劍!
用好了,足以劈斷前路所有荊棘;用不好,也能讓劉弘片刻間身首異處。
方才讓劉恒留下旁聽,就是劉弘對劉恒的試探和敲打——早在宿醉醒來時,劉弘便已經知道劉興居還活著了。
如若不然,早在昨晚宮宴時,身為宗室的劉不疑就應該帶著‘禮物’赴宴,把‘東牟侯薨’的消息帶給劉弘助興了。
再不濟,也會借著昨晚夜黑風高弄死劉興居,并在今天天一亮,就將消息送到未央宮。
該敲打也敲打了,再繼續下去,老恒就該被嚇壞了。
拍了拍劉恒的手以作安撫,劉弘便親切的問候道:“王叔久未入京,此朝長安,可還習慣?”
自惠帝末年,呂后正式掌權之后,劉恒便再也沒有來過長安了。
惠帝死后,狙擊手呂雉開始點殺劉氏諸侯王,劉恒更是生怕被呂后弄死,絞盡腦汁、無中生病,誓死不近長安半步。
如果不是陳平周勃許諾他皇位,這次他也不可能到長安來。
但聽著劉弘的話,劉恒卻是眼前一亮!
——漢制,諸侯王每三年入京朝貢一次,除此之外,若非皇帝傳召,諸侯王不得擅離封地,違者以謀逆論處!
這也是劉恒一直以來擔心的:在自己被陳平周勃放棄了的情況下,劉弘會不會以‘擅離封地’為由,治他的罪?
可聽劉弘話里的意思,分明是有替他擦屁股的意思——朝長安,那就是劉弘傳召劉恒入長安,擅離封地的罪名自是無從說起。
但越是這樣,劉恒心里就越捉摸不定:捫心自問,如果自己是皇帝,劉恒覺得自己不可能放過任何一個窺伺皇位的諸侯王。
而眼前這位,雖年遠不及弱冠,但從夏侯嬰、劉興居的下場來看,怎么看都不像心胸寬廣的主!
可劉弘依舊這么做了,究竟是有何圖謀?
想不明白,劉恒只好暫且放下疑慮。
“承蒙陛下掛懷,臣此朝長安,沐圣恩雨露甘澤,便是陳年舊疾,亦是好了大半···”
情況不明,先坐實自己‘朝長安’的事實總是沒錯的。
果不其然,劉弘聞言頓時暢笑起來,方才臉上還掛著的那絲郁結早已不見蹤影。
“哈哈哈哈···王叔習慣便好,便好。”
說著,劉弘微微拭了下眼角的淚——還有什么事,能比被歷史上的漢文帝拍馬屁更爽?
如果真的有,那就是被秦始皇拍馬屁!
在精神上得到滿足的同時,劉弘對劉恒的評價更是上升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