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廟外,正發生著一件足以讓漢室政壇震蕩的巨大政治事件。
但除了高廟附近,長安其他地方與往日并無兩樣;三兩百姓行于街道間。
對于長安城內的尋常百姓而言,高廟事件所帶來的影響,其實也就那么回事兒。
絕大多數的百姓,連下一頓飯有沒有東西吃都無法確定,又何來心思去關心,劉邦的高廟被人插了一把劍呢?
頂多就是聽說了,義憤填膺罵一句曹巖‘非為人臣’,然后就各忙各的去了。
作為生活在這個貧困時代,身處最貧困的階級,底層百姓心中頂天的事兒,還是吃飽肚子。
何廣粟,便是西漢底層百姓的真實寫照。
對何廣粟而言,昨日發生的一切,其實就像一場夢一般——醒來了,就過去了。
無論是被軍隊‘俘虜’,還是得到了劉弘地接見,都無法對何廣粟的生活帶來什么實質上的改變。
何廣粟現在唯一在意的,就是家中子女能否吃飽,明年春耕能否按時播下種子。
除此之外,哪怕天塌下來了,何廣粟也只會擔心塌下來的天,有沒有把家里那三十畝薄田給壓壞了。
于天亮時回到城內之后,何廣粟滿帶著罪惡感休酣了一上午,在午時便起身,披上一層層舊衣,在這凜冬臘月趕到了何家寨外不遠處的東市外。
——何廣粟家里,已經沒有余錢了。
何廣粟得抓住每一分,每一秒,為即將到來的春天,以及之后的春耕做準備——無論是家里吃穿用度,還是春耕時的糧種,都需要錢。
像何廣粟這樣,借著冬季農閑出來尋些粗活,賺些銅錢,順便解決一頓飯食的百姓不在少數。
那日以牛車,載著何廣粟和女兒何奾前往田府的老鄰居田伯,也隨何廣粟一同來到了東市。
二人在東市外停下腳步,各自將手叉進衣袖里,蹲在墻根處,左右打量著街上的行人。
——在西漢,如果進入市集是要賣東西,那是需要向官府報備,并給市吏繳納孝敬的!
別提何廣粟身無分文了,哪怕身上有錢,何廣粟也不可能拿著自己的血汗錢,去求市口處那幾個鼻口朝天的市吏,允許自己進入東市‘售賣氣力’。
遠遠朝著那幾個市吏啐口唾沫,何廣粟便開口道:“何伯,俺記得入冬那幾日,嬸子受了風寒;何伯怎不留于家中照料?”
聞言,何廣粟身邊,那個年約五十左右的小老頭無奈一笑:“嘿!說得輕巧!”
“俺家那百畝田,可養著九口人哩!”
“大朗倒是出息,從了軍;剩下那幾個小崽子,就沒有一天給俺省心!”
“你嬸子臥榻,俺再不出來尋點差事,怕是抓藥都沒錢去喲~”
看著何伯滿臉苦澀,言辭間卻略帶些自嘲的自我調侃調侃,何廣粟吸溜一下鼻涕,暗自盤算起來。
家中的糧食,還剩兩石不到,合著糠糟省著點吃,應該能應付到春二月。
安撫一下轟鳴的肚子,何廣粟不由有些擔憂起來。
居高不下的糧價,讓何廣粟絲毫沒有攢錢買糧的欲望——四百五十錢一石糧,這就跟后世的房價一樣,根本不合理!
何廣粟還算帶著點身手,去給高門富戶做苦力,一日所得也不過五十錢而已。
哪怕不算其他支出,何廣粟想買一石米,都要攢下做九天苦力的所有酬勞。
一石糧夠吃九天?
要不是摻和了雜糧,何廣粟一個人的食量,一石糧都只夠吃半個月!
算上家中的兒女,一石純糧,吃七天頂天了!
那還得是頓頓連吃粥帶灌水,才勉強吃個七成飽。
九天賺來的工錢不夠吃九天,這哪還有活路?
若是往年,遇到這種狀況,何廣粟唯一的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