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勃、劉揭指揮下的北軍,被蟲達麾下的強弩將士摁在未央宮外摩擦的同時,長安城仍舊有一處府邸,在花天酒地之中。
——曲逆侯府的酒宴,并沒有因為未央宮外愈發慘烈的戰斗而結束。
云集陳平府邸的朝中百官,似是因即將到來的新君時代而長出了口氣,與同僚推杯換盞間達成許多齷齪,好生不快活。
熙熙攘攘之間,宴主陳平,卻是以‘不勝酒力’為由,悄然退出了客堂。
來到書房內,陳平飄忽的目光陡然消失,轉而被一抹銳利所取代。
不片刻,便有奴仆帶著醒酒湯走入書房,來到了陳平身邊。
“絳侯、內史那邊,狀況如何了?”
看著自家主子喝下那碗醒酒湯,奴仆略有些焦慮的面色稍一安,自然地遞上一塊絹布。
“絳侯于子時遣人來稟一俟事畢,便再通人來報。”
“嗯···”
聞言,陳平眉頭微不可見的一皺,將湯碗放回案幾,不由長嘆一氣。
“莫非衛尉拒不奉詔?”
“若果如此,未央宮外,只怕是血流成河了···”
呢喃著閉上眼,陳平頹然起身,來到存放竹簡的木箱旁邊。
輕輕拿起一卷竹簡,陳平的目光撒向竹簡之上記錄的文字,嘴上不忘問道“探作可曾回稟代王行程?”
家奴方回暖稍許的面色,聞言頓時一沉“日暮前后,池陽來報代王車駕于池陽左近暫駐,最遲明日,便當進抵長安。”
聞言,正翻動箱中竹簡的陳平肉眼可見的一滯,了無興致的將竹簡放回木箱之中,來到窗戶旁。
“竟來的如此迅疾···”
看著窗外的月色,再一估摸時辰,陳平不由哀嘆一氣。
“也不知日后,老夫當如何···”
最晚在明日午后,代王劉恒就將出現在長安城內,并正式成為漢室第五位帝王。
而對劉恒登基之后,政局會發生怎樣的變化,陳平卻毫無所知,也根本沒有插手的能力。
“罷了罷了···”
“若新君開明,老夫便兢兢業業,以安天下。”
“若否···”
喃喃自語著,陳平苦澀一笑。
“若否,只怕老夫當籌謀身后之事,及丞相人選了···”
此時的陳平,已全然沒有了半年前效仿周公的雄心壯志,也不再想著大權在握,成為留名青史的名臣。
但陳平無論如何都沒料到,自己如此簡單的訴求,竟在短短幾個時辰之后,徹底成為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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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
隨著一聲嘶吼響徹未央宮北闕,叛軍終于在戰斗爆發將近一個時辰之后,發出第一輪有效地弓弩齊射。
飛狐軍出身的將士,甚至在那聲號令還沒響起之時,就憑借肌肉記憶,如條件反射般將身體藏在了墻垛的凸起處,以躲避飛來的箭矢。
司馬門以西約五十步的城墻之上,杜延年卻好似沒有聽見這一聲號令,只咬牙忍受肩臂處的酸痛,機械式的反復著挽弩上箭瞄準扣動扳機的操作。
除杜延年之外,同樣有許多南軍出身的將卒,似是開了無雙般,全然無視漫天飛舞的箭矢,只想著再多射出幾支箭矢,再多放倒幾名叛軍。
“杜伍佰!”
——事實證明,南軍出身的士卒之間,還有大腦清醒的人。
一聲凄厲的吼叫聲響起,杜延年便覺右肩處傳來一股巨大的勁道。
下意識一退,卻發現肩膀已然開始抽搐痙攣;想要后退,卻怎么也使不上勁。
杜延年不知道的是,在他離開墻垛缺口半息之后,一支本應該射穿他喉嚨的箭矢,狠狠扎進了身后的士卒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