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
“關中大軍,確已至睢陽?”
南越國都,番禺。
這座被稱為‘任囂’城的都城,與漢正武元年八月,再次迎來了長安派來的漢庭使者。
而這次,也是過去十數年以來,漢室派往南越的使團當中,第一次不見故太中大夫陸賈的身影。
對于陸賈這位‘故人’,南越王趙佗的情感頗有些復雜。
從私交上來講,趙佗和陸賈可謂是志趣相投,對于這樣的友人,趙佗算是相見恨晚。
但從政治人物的角度而言,陸賈在趙佗眼里,卻并非是一個值得令人尊敬的人。
原因再簡單不過陸賈在過去這十幾年,主持漢越外交的過程當中,幾乎是每次出使,都要賣漢室一次!
從高皇帝時期的平城戰役,到孝惠皇帝時期,漢室向匈奴和親乞和,再到兩年前,發生于長安的呂太后駕崩,諸侯大臣共誅諸呂的事······
這一樁樁、一件件關乎漢室戰略格局的重大情報,趙佗都是從陸賈的渠道獲知。
若非如此,趙佗也不可能發生平城之戰還沒結束,陸賈就在南方起兵鼓噪。
——要知道高皇帝陷入白登之圍,前后不過七天而已!
在趙佗得到‘漢皇身陷重圍’的消息,并悍然稱帝,開始征集兵馬之時,前后總共不過七天七夜的白登之圍,還沒有被灌嬰、柴武大軍從外部攻破!
如此迅捷的情報獲知效率,幾乎稱得上這個時代的天花板。
兩年前呂太后臨將駕崩,趙佗看準機會再次稱帝,逼得漢室只能派周灶大軍南下征越,也是同樣的道理。
——無論古今中外,任何政權的頭號人物,其身體狀況都是最高級別的機密!
在通訊手段更為落后的封建時代,這種現象更為明顯。
在這種情況下,趙佗作為南越這么一個涉嫌‘前朝欲孽’的地區頭領,如何會通過正常渠道,得知當時漢室一號政治人物呂雉的身體狀況?
要知道哪怕是現在,在一些偏遠地區的村落,還有人不知道孝惠皇帝駕崩的事情!
如果沒有周灶這個加速渠道,趙佗要想知道呂后病危的消息,起碼也得到后來,長安朝堂穩住局面之后正式舉喪,將呂后駕崩的消息普告天下百姓。
至于當年高皇帝劉邦身陷白登之圍的事,那就更不用提了——平城一戰過去了二十多年,‘白登之圍’在漢室九成九以上的百姓認知當中,都還局限在‘高皇帝被圍了,然后又被救了’的程度。
至于具體的時間、地點,以及整個事件經過,更是傳的五花八門,就是沒有一種靠譜的說法。
可以說,對于趙佗的南越政權而言,漢越外交大使陸賈,就是自己在漢庭最明亮的一雙眼睛。
而這,也恰恰是趙佗從政治人物的角度上,對陸賈稍稍抱有鄙夷的原因。
原因很簡單這個時代,乃至于古華夏大多數時間,都不是很能接受‘識時務者為俊杰’的思想價值。
從始皇帝一統天下,知道崇禎皇帝吊死煤山,這長達近兩千年的華夏史中,更受人尊敬、為人敬仰的,往往都是屈原、文天祥那樣的‘愚忠’者。
反觀那些識時務的‘聰明人’,則往往會留下小人,乃至于國賊的污名。
就拿距離這個時間線最近的武帝一朝來說,就出現了截然相反的兩個人,遇到了幾乎同樣的困境。
——漢使蘇武,以及漢將李陵。
武帝天漢元年(公元前100年),蘇武奉命以中郎將的身份持節出使匈奴。
在蘇武攜使團停駐匈奴單于庭期間,漢室使團中的副使伙同匈奴高層,發動了一起魯莽至極的失敗政變。
其魯莽程度,幾乎可以理解為——副使張勝、常惠在帳篷里睡覺,匈奴緱王和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