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文昭的話說得斬釘截鐵,飽含著不可動搖的信念,但丁修仿佛絲毫沒有被感染到,他寸步不讓的回瞪著陸文昭,道
“是,你有理想,有堅持,但是想過沒有,你只不過是一個錦衣衛千戶,小到可以忽略的存在,文不能安邦,武不可定國,加入其中又能做什么?”
“外界都在傳言魏進忠只不過是國師普渡慈航的手下,而普渡慈航名為得道高僧,實則為千年的大妖,殺我等輕而易舉,這其中的危險,你難道不知道?”
“朱允熥武功蓋世,手刃黑山老妖,他護得住自己,難道也護得住你么!”
陸文昭不為所動,道“八年前,在薩爾滸,我已經死過一次了,在追求理想的過程中,怎么會沒有犧牲?我早已有了心理準備!”
丁白纓忍不住心中一顫,輕聲喚道“師兄。”
聽到丁白纓的聲音,陸文昭心底也是一疼,他忍住內心的情感正要說話,卻被丁修打斷。
“姐,你不要喊他,為了他,這些年你默默的在背后付出了多少,他可有半分為你著想,值得嗎?他早就不是我們當初的那個師兄,他的心早就變了!”
丁修惡狠狠的盯著陸文昭,道
“陸文昭,你想清楚了,這是一條不歸路,只要踏上去,就永遠不要想回頭。假如你運氣好,活著搬倒了魏進忠,朱允熥想掌握朝政,后面還有東林黨在等著你!現在有魏進忠壓著,收斂了點,可這么些年,他們殺的人少了么?而且還要殺得你身敗名裂,皇帝都護不住!”
丁修越說越激動,道“陸文昭,你世襲錦衣衛千戶,我家族跟隨戚少保,都算得上是官宦之后,這朝堂上的齷齪,沒有親見,難道還沒有耳聞嗎?就算你為朱允熥當好了刀,也要想想狡兔死,走狗烹的古訓!戚少保、張居正的前車之鑒,都被你忘了嗎?”
丁家先祖受戚繼光罷官牽連,落得個凄慘收場。
張居正更慘,生前極榮,死后極哀,連家人都護不住,遭到清算報復。他死后被政敵攻擊,神宗于是下令抄家,并削盡其宮秩,迫奪生前所賜璽書、四代誥命,以罪狀示天下。而且張居正也險遭開棺鞭尸。家屬或餓死或流放,他在世時所提拔聽用的一批官員,有的削職,有的棄市。
用完了,不論是政敵還是皇帝,都不會放過他,禍及家人、下屬,慘的不能再慘!
丁白纓忍不住,出聲阻止道“丁修,你怎么能這樣對師兄說話!”
“如此明顯的局面,你到現在還要護著他?”丁修不理會丁白纓,只是狠狠的盯著陸文昭,道
“為了你那虛無縹緲的目標,你要選擇活法,怕只怕你到時死法都沒得選!你死沒關系,不要連累到姐姐和我!”
丁修說罷,摔門而出,心中的憤恨難以平息哼,還有那個師弟丁顯,竟然冒名靳一川混入錦衣衛,給皇帝賣命,真的是欠收拾!
丁白纓抬起手來,想要張口喊住丁修,可嘴唇動了動,終究還是嘆了口氣,沒有喊出來。一邊是一母同胞的親弟弟,一邊是準備托付終身的心上人,殺伐果決的丁女俠也左右為難。
丁修的速度極快,小小的燭火驅散不了屋外的黑暗,也追不上他的身影,轉眼間就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之中。
陸文昭沒有挽留,燭火一陣晃動,仿佛隨時就會熄滅,但終于還是穩定下來,繼續散發著它的光和熱,搖曳的火花,在他堅毅的雙眼中跳動,灼灼生輝。
丁白纓輕輕嘆了口氣,去把房門關上,回頭道“師兄,你知道他從小頑劣,不要把他的話放在心上,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
陸文昭轉頭,以眼神阻止了丁白纓的繼續說辭,道“師妹,別說了,我都知道,放心,我不會記在心上的。”
丁白纓有些迷茫的道“你做了這么多,太子也馬上登基了,他真的能改變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