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韓珂出生那會兒京都來了位神算子,長平長公主將他請來占卜韓珂前程,那道人只道了句:“祿馬同鄉,大富大貴。”
這本是好事,可道人又說韓珂命里遭有一劫,需用貴氣與煞氣壓制才得平安。
貴氣來的容易,長平長公主在韓珂年幼時沒少帶他去宮里。可這煞氣?
韓勛思前想后,只得拜托了自己的莫逆之交做了韓珂師父。
盧翼麟,京都生人,第一百八十五代鬼衣侯。
早在十一年前就另添上一筆:韓珂,京都生人,第一百八十六代鬼衣侯。
長平擠出了點笑意讓韓勛稍安勿躁:“阿珂長大了,我們該放手了。”
韓勛來回踱步,猛地拉開椅子坐下:“他這副模樣能叫我安心嗎!”
長平給心腹使了個眼色,那婢女立刻退了出去:“皇兄給阿珂賜婚的那姑娘你知道嗎?”
韓勛揉了揉太陽穴:“聽說是這臭小子自己去求的。是柳木陽的三姑娘,剛從晉國回來。”
長平點了點頭,淡笑道:“很是。但這柳家三小姐樣貌平平無奇,通身粗鄙之人作派……”
長平沒有說下去韓勛也懂了:“我看這小子就是想唱反調!”
“皇兄擬好了圣旨,欽天監也把日子呈了上去。就是最近安遠茂一事被耽擱了。”長平說著說著緩緩起身,長長宮服在身后逶迤,“明日我便進宮探探太后口風。”
韓勛點了點頭:“太后也是看著這小子長大的,你們商量去,我也不想瞎操心。”
長平撥弄了兩下花瓶中的桂花,小小金黃花朵簌簌落下,淡淡幽香傳來,讓她展露了些許意味深長的笑意。
柳清漪,不該是柳清漪吧?
她的腦海中浮現出十四年前街頭灰頭土臉的小姑娘,那楚楚可憐又無助的眼神她到如今都記得。
若不是她長平,晉國皇后是怎么得到的消息?
她眼中帶著笑意,愈到深處便愈是深邃。
……
忘憂一睜眼便被接近宮中。這次是太后傳喚,她特意梳了個垂鬟分肖髻,只卡了瑪瑙發飾,一身粉衣襯得她改妝后皮膚更黑。
她坐在軟轎間,被兩人抬著不顯顛簸,只是腳程慢了些,足足一個時辰才到達慈寧宮。
她在月芙的攙扶下下轎,宮門前已有宮婢等候,帶著她們七拐八繞入了慈寧宮小花園。
“前處便是了。”宮婢冷冰冰說著,不帶一絲情感,行完禮后便扭頭離開。
忘憂遠遠便瞧見一身吉祥如意花紋宮裝的韓氏,可一旁還有一位婦人背對她坐著。
她只好先對韓氏行了一禮:“清漪見過太后娘娘,太后萬福金安。”
她瞧了那婦人一眼,韓氏也明白了她的意思:“這位是長平長公主,韓珂的母親。”
長平轉過身來,雖四十有三卻保養得極好,忘憂從她略施脂粉的臉上看不出有幾道細紋。
她快步走上前來輕輕扶住了她:“不必多禮,坐吧。”
“是。”忘憂隱隱覺得長平的和善背后是冰涼,所有的笑容皆是皮笑肉不笑。
她第一次見長平長公主便有被對方氣勢壓得不敢輕舉妄動之感,盡管長平什么也沒有做。
韓氏用指尖點了點了石桌,忘憂立刻被桌上幾塊寫有日期的竹牌所吸引:“欽天監已將日子呈上,哀家問過淑嬪,她挑了十月初八。”
欽天監選了五個日子:八月三十,九月初九,十月初八,正月十五,三月廿二。
淑嬪選的日子居中,是顧忌兩頭的選擇。
昨日的畫面在忘憂腦海中一閃而過,她的面上立刻現出兩團緋紅,落在太后與長公主眼中還以為她是對婚事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