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階還在往下延伸。

仿佛延伸到地獄的最深處。

臺階兩邊亮著燈光，蘇盛在心里感慨，這樣一天不知要浪費多少電。他思考著地下城是靠什么供電。

終于，走下最后一節臺階。

身后的臺階，就仿佛是望不到盡頭的階梯。

而階梯的盡頭，是人類耐以生存的地面。

“兩位請。”守門人站在一邊，“我只能送到這里了。”

“什么意思，你不是說地下城的主人邀請我們來這里嗎？他人呢？”

這個糟老頭子壞得很，想要把他們撇下。

“兩位徑直往前面走就是了，我就不奉陪了。作為地下城的守門人，我得盡到自己的職責。雖然就算我離開，也沒人能闖進來。

但是，我習慣了那樣的生活。

一杯茶，一根煙，晃晃悠悠又一天。

這些年啊，地下城總是在不斷變化，而我也漸漸變老了。

想要走出這個世界，到外面的世界看一看，可惜力不從心嘍。

要是在年輕個十年二十年，我定要到外面的世界走一遭。看看外面的風景美，還是地下城美。”

“老人家，這地下城沒有陽光，那些花草樹木是不可能生長出來的。”蘇盛有些可憐起這個糟老頭起來。

“誰說得呢。”守門人指了指不遠處的曼素沙華。

蘇盛抬頭一看，不知什么時候，剛剛還光禿禿的地上，已經生長出鮮艷的曼素沙華，全都開得正艷的樣子。

甚至連腳邊的泥土，也鉆出嫩嫩的小草。雖然很少，但已經是個奇跡了。

能在這樣陰暗的地方堅強生長，這需要多么大的勇氣。

“兩位再見，”守門人一揮手，朝著身后的階梯走了上去。

蘇盛和安清萍只好硬著頭皮走下去。

剛剛走了沒幾步，蘇盛就聽見身后不斷傳來窸窸窣窣的響聲。

仿佛有一千一萬只螞蟻從地上爬過。

然而仔細一聽，那聲音又自動消失了。

難道是自己出現了幻覺。

在陰森恐怖的地下，出現幻覺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但是蘇盛確定這不是幻覺。

“安安，你聽見了嗎？”

安安點點頭，“很多只螞蟻，或者很多只蟑螂。”

“我們是不是碰見什么不干凈的東西了？”

“誰知道喔。”

安安經常在外面出任務，千奇百怪的事情見多了。也就見怪不怪了。

在她看來，當你應該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再大聲呼號也沒用，生命還是走到盡頭，如油燈枯盡，只能茍延殘喘。

最終，還是變成一場過眼云煙。

很多年后，再也沒人記得你的時候，你又是如何證明自己來過這個世界呢。

安安是個想得很開的女孩子，總是隨遇而安。就像她進入特工局，她就覺得是命中注定的事，既然是命中注定的，她就得做好。

至少，把這一世過好。

“你緊張嗎？”安安說。

“有一點。”

“緊張的話，你可以拉著我的手，這樣就不緊張了。”

“這樣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這里又沒外人。再說，我們能不能活著出去，都不知道呢。萬一我們一起死在這里，總算有個伴。”

“安安，你好像不害怕啊？”

“怕當然是怕的，人類對待未知的事情，心里都會充滿恐懼。只要我們戰勝了它就好了。”

安安很自然地把手伸過去，拉著蘇盛的手，“別怕啊，有姐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