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守府中,我順利見到了賴厷,賴厷見到我,亦十分高興,向我笑道“前線捷報,已經快馬往成都傳去,吾得知關中已定,心中興奮莫名,馬參軍,快快與吾詳說長安一戰之細節。”
聞得賴厷說法,我也不便推辭,便將魏延率先領兵攻入長安、夏侯楙投誠、夏侯楙帶著魏延直入守軍大營收服軍中上下等事,逐一向賴厷細說。
只是在述說的過程中,我將自己在其中做的事統統一筆帶過,沒有多言,只刻意突出了魏延和夏侯楙在其中的作用。
賴厷聽我慢慢說完后,卻突然深深向我一拜,我當即大驚,頓時不知所措,不及多想連忙將賴厷扶起道“賴令史何故如此大禮?”
賴厷再次向我一拜,然后方道“丞相處早有軍報到此,言及馬參軍謀劃及主持之功,乃是此次得以收復長安之關鍵所在,如今聽馬參軍親自言說,卻對己身之功毫無自夸之意,馬參軍之謙遜,實在令厷佩服萬分。”
原來是為了這種事,我聽賴厷說得如此鄭重,便立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非是謖謙遜,實在是此戰之功,多賴文長和子林助力,謖只是言說數句,實在毫無自夸之理。”
賴厷隨即正色說道“馬參軍之謙遜實在太過矣,吾大漢立國之初,高祖便以蕭何主持之功,評為開國功臣之首,更以張良謀劃之功,厚賞其三萬戶。
是故吾大漢雖承秦法,而軍功卻絕非秦法一樣只論斬首之功,沖鋒陷陣之功雖重,然后方策劃護持之功亦絕不輕。
馬參軍若再如此謙遜,不居其功,豈非‘子貢拒金’,欲置諸有功將士于何處?馬參軍不居功自夸自是好事,然一再推讓,絕非利于吾大漢之事。”
我聽了賴厷這樣說,便明白了此間道理,不自己夸耀功績當然是好事,甚至可以說是道德榜樣,但如果連上司評定的功績都不承認,那就跟子貢贖回國人卻不拿國庫之金一樣,有點把道德無限拔高的意思了。
如果這種事傳了出去,那么其他立功的人也會不好意思領收自己功勞應得的賞賜,而這樣下去,久而久之,就不會有人去立功,那樣的話,興復漢室便只會變為空中樓閣了。
想到此處,我便鄭重向賴厷說道“謝賴令史提醒,丞相與諸軍功曹所定之功既然公允,謖自當領受,日后絕不言自身毫無功績可言之語。”
“馬參軍言重了,厷只是實話實說,言語或過于唐突,還望馬參軍切勿怪罪方好。”
“賴令史正直爽利,當是堂堂君子,吾正是喜歡此等之人,又何來怪罪之理。說起來,上次謖和文長來漢中籌劃攻取長安之事,還有事要對賴令史致歉呢。”
“哦,究竟是何事?厷記憶之中,馬參軍與魏將軍似無做任何領厷不快之事啊。”
“惹賴令史見笑了,非是謖及文長所作之事令賴令史不快,實是謖及文長當日來至漢中,對賴令史并不熟悉,而又身負重任。
故對賴令史多有疑慮,以致有謖冒昧留于府上之舉,實是為就近觀察賴令史,以備不測之事。”
“哈哈哈。”賴厷爽朗一笑,接著道“厷當時已甚感疑惑,怎么馬參軍不往驛站投宿,卻偏要留宿太守府內。
原來卻是為了這般,不過馬參軍亦是至誠君子矣,明明沒有做出任何令人不快之事,只是心有提防,卻還特意向人致歉。
心有所思,旁人不察,還特意表露出來,實在有古賢季子掛劍贈徐君之風(季札之初使,北過徐君。徐君好季札劍,口弗敢言。季札心知之,為使上國,未獻。還至徐,徐君已死,于是乃解其寶劍,系之徐君冢樹而去。從者曰“徐君已死,尚誰予乎?”季子曰“不然。始吾心已許之,豈以死倍吾心哉!”),馬參軍之心意,厷謹受之。
厷今晚于府中設宴以謝馬參軍,還望馬參軍撥冗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