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混亂中,望舒沒有力氣開口解釋自己并非扶桑,也不忍太子昊期望落空。
神木摧折,天邊的黑洞無限擴大,漆黑映在眼里,望舒忽地眼前一黑,黑洞處降下一片鑲著金邊的白云,將旸谷偌大的太陽遮得嚴絲合縫,一白衣人自云中踏來,他的身上微微泛著金色的光澤,渾然不似真人。
那光芒太過耀目叫人不能逼視,望舒看不清來者何人,他舊傷未愈又添重傷,實在撐不住再做出任何動作,他只能先暫時默認自己是扶桑,身邊有太子昊這個倚靠,他只得任由太子昊帶著自己進屋。
太子昊將他安頓好后便馬不停蹄地修復神木,他雖天資過人,但尚且年幼,靈力未至登峰造極,與扶桑這個前任神木守護者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修復神木極其耗費靈力,他竭盡全力,靈力如泥牛入海滲進神木,未見得半分起色。
太子昊堅持不懈,層層波浪似的靈力起伏,熄滅了旸谷的山火。
白衣人嵌在云層中,聲音飄渺如云煙,從望舒身后傳來又似墜入他的腦海。
白衣人說:“扶桑,你該明白你的使命了。”
“我不是扶桑,怎么都把我當成扶桑!”望舒不服氣,倔強地否認。
他明明已感覺到自己和扶桑有一定的關系,他兀自不愿意承認,他不知自己在逃避什么,隱隱有種只要他承認他是扶桑便不能再待在岑暮曉身邊的錯覺。
扶桑有他的使命,扶桑的身份絕不是神木化身那么簡單。
他寧愿做一個無憂無慮沒有傷痛仇怨的劍靈,他貪戀待在岑暮曉身邊的每一刻。
為何會有這種復雜的錯覺?
受扶桑的記憶影響,他并不能分清自己對岑暮曉存著什么樣的感情。
他不想放棄她,看著她難過自己也會跟著憋悶,他會心疼她受傷,他生氣她總把他當作扶桑,他不舍得離開她。
這就是凡人說的愛慕?怎么可能呢?他又沒有心。
云霧散去,那白衣人現出莊嚴寶相,望舒呆愣地看著,恍惚間看清了白衣人的長相,可下一秒又全然記不起他是何模樣。
天道無相,可為眾生相,亦可為虔誠信徒心中的模樣。
即使望舒沒有信仰記不起白衣人的長相,也能從白衣人帶來的壓迫感之中斷定他是天道。
天道的聲音和他的化身一樣,讓人辨不出音色品不出語氣,一字一句猶如莊重肅穆的頌詞:
“身為神明不應有私,更不應有情,一場情劫已過,你為何還不明白?”
“從五百二十年前你救下魔神便是錯,你錯了,錯得離譜。”
“這幾百年的情愛糾葛你得到了什么?連她的真心你也未曾得到過,你的心為她而生也該為她而死了。”
“你一次一次違反天意救下本該灰飛煙滅的魔神,你看,因為你的一己私情,天上人間生出多少浩劫。”
望舒不由自主地將自己代入扶桑的感知和情感,他抬頭對上天道的那雙眼,他想看清天道法則的締造者究竟長著一雙怎樣冰冷的眼,竟能眼見著世間不公而逼著神明不得參與世間紛爭。
檀溪、后土、燭龍、扶桑……
天道逼死了一個又一個違反天道法則心存憐憫的神明,人間并沒有因為這無情地冷眼旁觀而變得更加美好,天道卻在這里堂而皇之地告訴他,不應有私,不應有情!
憑什么神明就不該有情?他又不是凡人供奉泥塑神佛!
憑什么植系精靈不該有心?誰定下的規則!既然能定下為何不能改!
難道見死不救,在天上逍遙地得過且過就是公正嚴明的神明了?
難道像天帝那樣為奪權不擇手段,為鞏固自己的地位在凡間大肆宣揚神族功績,卻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