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舉不可。”坦坦翁搖頭,面露猶豫,沉思片刻繼續道“離陽雖大,但朝中真正能接替首輔位置的放眼望去無一人。如今春秋縱橫,羽扇綸巾笑談家國天下的人,死一個少一個。新生一代,真的太少了。離陽一統天下,南邊要節制西楚久難平復的反賊,北方北莽那位老太太南下野心一天比一天難以控制。徐驍治下北涼幾州皆荒涼,又多被我等挾制以防坐大。一旦北莽傾巢而下破滅北涼,只有舉離陽全國之兵馬迎戰。那時候,沒有你碧眼兒乾坤獨斷,青黨,江南黨,鷹派,張系,大大小小黨爭只怕都會爭到亡國。”
張巨鹿弓著腰,不曾起身,坦坦翁剛剛之言點名了一個張系,沒有說張黨,已經是給足了他面子,一人之力做不得乾坤獨斷。他手握中樞重權,得罪的人自然不在少數。而因為各種原因投奔他的人更多。投奔他手下的這些官員多少水分,他一雙碧眼看的透徹無比,能接他班的一點沒有。他一旦失勢力,只怕大半對他落井下石。“年輕人還有不少。坦坦翁未免太憂心忡忡了些。而且先帝將徐驍封于北涼,臣相信先帝的眼光,徐驍自己不會反,只要保證北涼不至于在徐驍死后尾大不掉,可以輕松收回北涼軍權便可。而徐驍那個滅了春秋六國的武夫只要在一天,北莽絕對不會南下。不然以北莽的國力早以剩著中原剛剛一統無力北顧年年南下了。”
“徐驍老了。”
坦坦翁扶正頭上微微傾斜的高冠,長長嘆了一口氣道“這天底下不是只有你張巨鹿能為國不要命。你看不起那等手握軍權的武夫,要發揚離陽儒家風范,讓離陽眾正盈朝。可這天下,終歸是要那等武夫來守衛的。”
張巨鹿閉口不言。他年歲并不大這是相比較于徐驍那等春秋老臣。發跡也不似坦坦翁這等春秋便穩坐朝堂高位,兩朝先帝屹立不倒。徐驍那個瘸子,殺了天下不知多少讀書人,被眾口鑠金,天下讀書士子口誅筆伐。前幾日在朝堂撒潑打人,更是一股子梟雄氣勢,謀求了一個世襲罔替交給他兒子。這個人也會老了?
“你們這些人,不想見那個武夫。雖然老夫知道你心里還是敬重他,但儒家的這些心思,私下見了那武夫一面都能引來無數士子激憤。老夫偷偷去私下見過。也只不過是個無妻子不成器的老瘸子罷了。”
坦坦翁再是一聲長嘆,這位歷經離陽三朝風風雨雨幾十載的老臣緩緩對著離陽皇帝跪下,將頭上青色高冠摘下,放置于身側,頭重重磕于地面,聲淚泣下道“老臣懇請陛下,萬萬不可殺盡江南兩州諸臣,此事只諸禍首。國不可一日無首輔。而事后無論如何,傳聞那位北涼王妃在徽山也好,不在也罷,發現了萬萬不可下死手。此事,終歸離陽虧欠他北涼。徐驍忍了二十年兩人不曾見過一面,已是極深處罰,如今世襲罔替已成,更不能令北涼王離世后那位北涼世子倒向北莽!離陽還缺時間!”
撲通一聲,張巨鹿一同跪下,面色堅毅,絲毫不為所動。他已決定的事,容不得更改!就當撥亂反正,還離陽朝廷一個朗朗清正!
“未見有被外患亡國的朝廷,如今天下一統,武有亦有大將軍顧劍棠,各地藩王實力皆在,北涼便是反了,也有諸多方案可以節制。貪腐一旦成風,便是亡國之征兆!亂世當重典!臣死不足惜。臣下獄之后,坦坦翁足以繼承首輔之位!”
皇帝陛下面色陰沉,雙手微微顫抖,停頓片刻后,最終面露惱色,一手掃向整個八仙木桌,無數奏章騰空而起,重重落下濺起一地塵土,西域傳來那價值萬金的琉璃花燈,墜地當即碎裂,密室瞬間一片黑暗,無數琉璃碎渣四處飛濺,一絲絲鮮血自皇帝陛下手中滲出,皇帝陛下連連說了三個準字,獰笑道“堂堂離陽,先帝能做到天下一統,雄踞江南,國力雄渾的西楚都滅國起不了一點風浪,寡人嘔心瀝血,日日政事繁雜不敢耽擱,一日只睡兩個時辰,看著離陽蒸蒸日上,可如今就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