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安城,秋風吹過,只是涼了些。若說如今,除了往日里那門外車水馬龍的張首輔的門外已是門可羅雀,其余幾乎是沒什么差別。
皇城內密室,作為常客的碧眼兒張巨鹿與坦坦翁今日倒是不在的。倒是酒壺茶爐樣樣不缺,離陽現任的皇帝陛下,親坐于桌前,將那酒壺倒出半盞,留著醇香撲鼻,放于對面那面色有些枯肅的中年人面前。
中年人面相四十歲有余,面色沉沉,倒很是陰郁。接過皇帝陛下那親手送來的酒水,也不客氣,放于唇邊微微濕了濕嘴角,便再度放下。
離陽皇帝陛下等到他放下酒杯,再接過那酒杯,將其內酒水向墻角一灑而空,再是整整倒滿后笑道“如何?太安城,可駕馭得住那位新晉儒圣?這結局,倒是沒想到的。不知本溪考慮到沒?”
元本溪微微搖頭,他再握起那滿滿一盞的酒杯,將其內酒水一飲而盡。微瞇了迷眼,他有些含糊不清道“盡人事,知天命。無非如何用人罷了。如今的局勢,倒是比老夫料想的,好的太多。”
皇帝陛下微微一愣,轉而微笑望著這位扶持著自己一路走上皇位的軍師,等著他繼續言。說的自己泄露天機太多,自斷半截舌的枯肅中年人點頭繼續含糊不清道“本是料想,最差便是那位徽山老祖宗一步成了陸地神仙,與北涼一南一北,給日后西楚的安排,帶來最大的壞處。那位徽山老祖宗與北涼綁定太深,白衣案,襄樊,處處少不了他的影子。不過若是這位軒轅敬城,則是不一樣。”
元本溪含含糊糊說完,彎腰自身下拎出一卷案牘,腐朽塵封味道在密室之中甚至是蓋過醇厚酒香,外處用紅色麻布包著,一看便是八百里加急運送至京城。
抽出案牘之中一卷泛黃紙張,按住一角,元本溪將之轉了半圈正對于皇帝陛下面前。他含糊笑道“軒轅敬城幾次科舉的試題,不愧是儒圣,堪比當年張巨鹿。礙于江湖門閥,次次放棄中舉。”
皇帝陛下拿起那一張,還是六年之前的科舉試題,好在是榜上有名,雖是放棄中舉,試題答案皆是保存長久。
細細研讀而過,離陽皇帝陛下緩緩放下這章試題,雙眼微瞇了瞇。輕聲道“有些匠氣,法理極重,倒是讓朕想到了當年的荀平。”
元本溪微笑點頭,他自倒滿一杯酒,放置于身前道“人,就怕摸不著欲望。如黃龍士,春秋至今,我都沒摸透他到底想做什么。禍亂春秋?安定天下?知道了欲望,我便能安排布子。徐驍想天下太平,我就給他北涼,讓他為離陽守門戶,還一直給他放血,白衣案我便是真殺了我吳素,只要朝廷還有一塊遮羞布證明白衣案不是朝廷所為,他便不會反。”
“當年荀平,要自己上疏二十四策得以實施,這便是欲,陛下親自去請他出山,新政之法,刀刀砍在那勛貴,舊大夫七寸之上。新政用出來了,陛下想要上位,需要勛貴支持,那時只要一招捧殺,將他抬得到頂,保證他只要死了便不會人亡政息,最后一刀砍下,勛貴歸心。朝中有那張巨鹿,新政也能實施下去。”
“這位新晉儒圣,我看來,與當年荀平,一般無二。重法,重禮。等張巨鹿為新政而死,這位儒圣不妨接了首輔的位置。三代流傳,新政自當穩固如山,最終一個大義,逼這位儒圣如荀平一般,自我了結便是了。這種性子的儒生,最是喜歡為天下奮不顧身。可敬,可嘆,也可用。”
皇帝陛下微微點頭,元本溪落子,春秋至今,還未有什么紕漏。九龍奪嫡,他是最不被看好了。被這位生生一計接一計,安安穩穩送上了這九五之尊的位置。
接起桌上那滿杯酒水,皇帝陛下一飲而盡后道“便是荀平那樣的人,當年若非趙稚拿捏住了洪。她,也不會安然自盡。而徽山那位老祖宗,若是未死,以他那處處幫著北涼不明不白的性子,若與這位儒圣里應外合如何辦?”
一指伸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