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練華聽得怔怔出神。這兩人所談之意,竟是越聽越糊涂。
黃龍士見面之時叫他齊半部。這齊半部之名,并不是靠他那位列春秋十三甲之刀甲得名而來的。他齊練華當年在大楚之時,是天資卓絕的書壇巨子。官至翰林編修。
但這深受大楚末帝所喜愛的翰林編修,與他這春秋十三甲刀甲名頭一般寂寂無名。一生除了寫了些碑文或是幫那位大楚皇帝陛下寫一些詔書,唯一值得稱贊的便是他為前朝書寫過半部史書。
古籍之中,依稀可聞方外煉氣士推算后世之面貌,但哪怕是以大楚的豐富藏書,這類書籍都難以尋覓。若非他修史書,絕不可能翻閱到深埋土灰之間的這類預言閑談。
聽著這坐于桌前兩人的閑談,難不成這兩人真是有那經天緯地的才能,能推算出千百年后的種種境況?
想想春秋年間,春秋十三甲中那自詡十九道第一、草書第一、陰陽讖緯第一、故而占據棋甲、書甲和算甲的黃龍士曾猖狂到言他道天下大勢如何必當如何。
雖是天下人皆不喜這位被天下冠以春秋三大魔頭之首的黃龍士,但誰都沒法否認黃龍士是真的算無遺策。天下大勢無有他言之不對的。
想到此,他心頭不免一陣顫栗。
黃龍士身后跪坐的李白獅已經面色慘白,死死咬著自己的嘴唇不讓自己發出絲毫聲響。黃龍士從不與人說過這些。但凡聽到些許隱秘的,這位攪亂春秋,令天下不得安寧的老人,都能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也不知今日小亭之后,黃龍士能否看她多年功勞,留她一條性命?
黃龍士閉目,似是回憶,眼角皺紋在微風之中輕輕顫動,隨后他睜眼笑道“齊練華不知道,但是曹長卿應當知道。當年徐驍馬踏四國,離陽西楚南北分治之時,我初入儒家陸地神仙,進了一趟西楚皇宮。”
“當年,姜家那位皇帝在,西楚那位色甲皇后也在。那位西楚大將軍葉白夔也在。曹長卿負責關門,時隔這么久,也不知當年他有沒聽到些什么。”
“我當年過去,問那西楚皇帝,可否有膽拿了天下后兵伐北方,以西楚一世亡國,換中原萬載太平。當年他若是答應了,我承諾可以逆天給他西楚續命五十年。當年我找的后手已經是到了徐驍旁邊。趙黃巢他們那一代三人,皆在。西楚那位皇帝答應我一定能讓天下再無徐驍這個人。”
齊練華怒哼一聲,一頭散發之上,雜草之類的閑雜物品颯颯落下,倒是落得一桌灰塵。他怒喝道“當年你黃龍士名聲都臭不可聞了,西楚文風遠勝離陽,誰敢信你這反復無常,禍亂天下之人的話?”
軒轅大磐不說話,舉杯將手中那杯已經是不干凈的水杯,抬手將其中溫水,盡數倒于小亭外的泥濘路上。
黃龍士身后李白獅一個踉蹌起身,蘇繡編織而成的頂級絲綢衣袖也不嫌臟,一手拿起黃龍士的杯子,另一手用袖口擦干凈整個桌面。
黃龍士瞇眼笑了笑,也不看齊練華,繼續道“所以,我和他們說,后世再無讀書人,都是一群翻書人,但后世天下人可坐鐵皮上天,日行千里不是做夢。我還告訴他們日后再無武林,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手握兵器就能破了一品金剛境界高手的肉身。”
軒轅大磐接過李白獅親手遞來的一杯新茶,輕飲一口后嘆息道“你這話,也只有我信了。這天底下,一眾讀書人之中,也就我是翻書人,還有你也是翻書人。曹長卿讀遍西楚書籍,軒轅敬城是我看著他讀了二十年的圣賢書。我敬仰他們的毅力,但是對天下人說他們的學富五車,從來嗤之以鼻。像我這等后世的翻書人,哪個沒那一個月翻出幾百甚至千萬字的本事?”
黃龍士聞言沉默了會了,聲音漸漸低沉起來,緩緩道“后面的時間,你是哪一段的人?又是哪里人?時間太久了,當年那一段記憶,即便是我入儒圣,很多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