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四天對于貢院的考生們來說簡直是人生的至暗時刻,頭懸梁,錐刺骨,辣椒水,十八班武藝盡用,只毛筆就寫壞了整整一車,用紙更是無法估算。
于二月十三日申時,貢院內一通鑼響過后,監考官們便開始驅離考生。
這些考生們各個精神萎靡,黑著眼眶,搖搖欲墜的走出考場,有種劫后余生的慶幸,更有幾名精神相對脆弱的考生,坐在臺階上哭起鼻子來。
李彥站在貢院門口的高臺上,眺望著天邊的晚霞,暢快的伸個懶腰,腦中浮現出李瓶兒和煙九娘的俏臉,不禁有些歡喜。
這時,有兩名監考官架著一個考生從門里走出來,只見那名考生渾身癱軟無力,耷拉著腦袋,閉著眼睛,嘴角竟還沾有斑斑血跡,仔細一看,發現是愚昧書生王若冰。
李彥好奇的走過去,詢問道“兩位大人,楊兄是在下的同鄉,不知他所犯何事?”
監考官瞧見李彥,知道這位是癸九字房的“異類”,所以不敢怠慢,恭敬道“這位考生四天未眠,才精疲力竭,口吐鮮血昏睡過去了。”
“哦,那倆位大人這是要帶他去哪?”
“奉少宰命令,將其送至官舍。”
李彥知道,官舍里住的皆是已然上榜的進士,由于沒有分配到實職,所以只能臨時居住在官舍里,吃住全免,而且還有少許月奉可拿,也算是朝廷對讀書人的厚待。
可是……畢竟還不是官,所以官舍里的日子也好不到哪兒去。
想到這里,李彥對兩名監考官施禮道“不如把他交給在下吧,府中有現成的大夫,這樣他便能更快的將身體調養好,免誤殿試。”
兩名考官對視一眼,不由得對李彥生出一絲敬佩。
要知道,同為一期考生,那就等同于競爭對手,少一個對手,就多一分上榜的希望。
若擱其他考生,不落井下石就已然是寬厚之人了,卻沒想到李彥能放下身段,主動要求替對手治病。
這種品質,在京都里可真是太少有了。
陳鶴等人此時也迎了過來,李彥不顧眾人阻攔,背起王若冰向馬車走去。
一路上,王若冰鼾聲如雷,煙九娘幾次說話都被其打斷,氣惱的扭頭生起悶氣。
李瓶兒看到王若冰,忽然想起那日十里亭前送別的情景,不由得有些傷感,那種偉大的母愛,讓這個多愁傷感的詩人又產生了共情。
本該喜慶的日子,卻被王若冰攪的死氣沉沉。
……
貢院內,王輔看著堆成小山的試卷,嘴角微微翹起,他算是圓滿完成任務了。
趙佶的那句你得為朕選拔可用之人。
便是他做出這個荒唐舉動的原因。
王輔回去琢磨了很久,他認為這個可用之人絕不是單指李彥一人,應該暗藏深意。
依他對趙佶的了解,和朝廷當前的局面,立即分析出圣上是想培養自己的勢力,與蔡黨對抗。
如此說來,京都的公子哥兒們一個都不能留下,因為這些人的家族早就站好隊列,而且,大多數都是蔡黨。
王輔很聰明,只簡單一招,便名正言順的清理掉二十幾名公子哥兒。
公子哥兒嘛,脾氣總是比普通人火爆的,遇到極不公平的事情,反應也會更為激烈。
老奸巨猾……
但眼下又遇到一個難題,看著院子里堆如小山一般的試卷,心道這可這么謄抄啊……
同樣為難的還有那倆名龍圖閣學士,作為謄錄官,此時想死的心都有,不禁用哀求的眼神看向王輔。
最后,王輔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下令比厚度,哪個考生寫的文字多,紙張用的厚,字體工整,便錄取誰。
兩名學究雖然心存不滿,覺得太過兒戲,但嘴上不敢說,如果惹惱這位少宰大人,吃苦的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