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一個客人,又來一個客人。
但江宛忙起來了,竟然覺得纏繞全身的疼痛有所減輕。
她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胳膊,皺著眉回憶道“明昌郡主應該是安陽大長公主唯一的女兒,平津侯府的當家主母,魏藺的母親?!?
梨枝溫柔地笑道“夫人全說對了。”
江宛得意地揚起下巴,可下一瞬又委頓下去“什么交情也不曾有,這么郡主怎么也上門了?”
梨枝笑著蹲了蹲“奴婢這就下去請郡主進來?!?
“你去吧?!苯鹫酒鹕?,由著春鳶給她整理衣裳。
江宛還為宋吟守著孝,衣裳也都素凈,釵環更是一應全無,所以大概理了理,她就站在院中,迎明昌郡主。
不多時,便有一個眉眼驕矜的中年美婦踏進了垂花門中,她身穿秋香色縐紗滾邊褙子,下著檀色花籠裙,甩著一條茜紅色的披帛,烏發盤得極高,雖珠翠侍髻,卻不落俗氣,依舊占盡風流。
那一雙眼尾微微挑起的丹鳳眼,天然帶著一段高傲,明昌郡主的五官與福玉公主有三分相像,只是鞭子不離手的福玉到了明昌郡主跟前,卻像只齜牙咧嘴的幼貓遇到了靜靜甩著尾巴的母豹子。
倒讓人心中生出些“不愧是安陽大長公主之女”的感嘆。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江宛快步迎上去,屈膝行禮“明昌郡主?!?
明昌郡主雖看著傲氣,一笑起來卻又顯得爽朗大方,她一把扶住江宛“何必在意這些虛禮。”
江宛明白她的小心思,若較真地論起品級來,其實原該是明昌郡主朝她行禮。
但她卻也知道明昌郡主這樣說是為了彼此都不要那么尷尬,所以從善如流“早聞郡主風姿卓絕,今日一見,才知道并未夸大?!?
明昌郡主笑“你倒是嘴甜?!?
相攜進了內室,各自入座后,梨枝緩步前來上茶。
這么會兒的功夫,梨枝竟然又回屋換了身衣裳,家里守孝,原她也不能穿鮮亮的顏色,但她卻取了個巧,穿了條荼白色的襦裙,微微泛黃的顏色,越發襯得她肌膚瑩潤,眉目如畫。
她放慢了步速,頭雖恭謹地垂著,一截雪白的頸子卻繃得很直。
“郡主請用茶?!闭f著,梨枝的手微微一抖,險些濺出茶水,她惶恐地抬頭看向郡主。
可明昌郡主絲毫不曾留意她,只上下打量了江宛,笑道“我看鄭國夫人你才是青春年華,人比花還嬌?!?
她眼神雖放肆,卻不叫人厭惡。
江宛笑道“郡主過譽了,請用茶吧?!?
梨枝悄悄收了托盤,咬著唇,屈了屈膝,便下去了。
她眼圈已經紅了。
從頭到尾,明昌郡主不曾看她一眼,這比發現了她險些潑茶,更叫她難堪。
明昌郡主端起茶盞,略沾了沾唇,就放下。
“不瞞你說,我這人不愛那些歪歪繞繞,就直說了,我有一門好親事說給夫人?!?
還真是夠直接的……
江宛因已經回絕過一門,所以還有些駕輕就熟,流暢道“多謝夫人抬愛,只是我已無再嫁之心,只一心想要將兒子教養成才?!?
“同為女人,你這話我一聽就是假的,若天上掉下個俊俏小郎君,就落在你院子里了,你真能半點不動心?”
江宛呆住一瞬。
祖父說本朝公主霸道橫行,未料到郡主倒是也不遑多讓。
因此扯出個苦笑來,江宛道“我是妾心似鐵,真的不愿意再嫁了。”
“可汴京如今都傳遍了,說夫人與昭王似有曖昧。”明昌郡主斜睨著江宛。
這話又是從何說起?
江宛干笑一聲,見那明昌郡主言之鑿鑿,便有些生疑。
但她強自按下疑惑。
“無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