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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夏珠拎到書房,聽她說完前因后果,江宛才算是明白了郭柔這個小姑娘為什么小小年紀,就有一種看淡生死的豁達。
郭柔今年六歲,但就在這兩年,她陸續死了娘,死了祖父,又死了祖母,還死了伯父一家。
全家幾乎死光,只剩她和她爹。
所以她小小年紀看過的生死,遠勝很多大人。
對她而言,死了就是死了,活人必須朝前看,必須努力活下去。
而且她心中認定,她爹也覺得她是個累贅,不想要她的。
夏珠解釋得磕磕巴巴,但好賴是讓江宛聽懂了的。
江宛“但是她爹的下落還在查。”
夏珠正啃著塊綠豆糕“尸體找不著了?”
“不,我的意思是,她爹可能沒死。”
夏珠手里的糕點就啪嘰落了地。
她的臉苦了起來,本就不大的眼睛,此時便直接被肉淹沒了。
夏珠真情實意地疑惑道“那萬一活著怎么辦?”
“誰說她爹死了,誰去辦,反正我是不管的。”
江宛兩手一攤。
見夏珠一副天要塌下來的表情,江宛才算是出了口惡氣。
送走渾渾噩噩的夏珠,江宛開始做功課了。
倒也不是旁的,就是讀各種書,爭取迅速理解大梁,融入大梁。
礙于她本身看不了太過晦澀的書,所以看的多是有趣的野史。
這兩日里,她已經看完了《鑒元雜談》,正在讀《閑論守嘉》。
大梁立國八十年,如今才傳到第四位皇帝,可讀的也就三本書。
所以江宛讀得很慢,也很仔細。
今日與皇后聊天時,她所舉的吳氏女和離的例子,便是從《鑒元雜談》上找到的。
太祖年號鑒元,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出身草莽的緣故,常有驚人之舉,驚人之言,相較于他,他兒子守嘉帝就很平庸了,或許是隔代遺傳,他孫子恒豐帝則很像他,是個離經叛道的皇帝。
而當今承平帝,是太祖的重孫,因只在位四年,還看不出什么,只曉得為人還算寬仁,也沒有什么做昏君的傾向。
家里最耐得住性子陪江宛看書的便是蜻姐兒了,小小一團的女娃娃窩在江宛懷里大睜著眼,倒似也能看懂一般。
江宛樂得陪著她,也很樂意給她說些書里的故事。
等到了用晚膳的時辰,江宛陪著孩子們吃了頓飯,便開始享受獨處的時光。
江宛練了會兒字,看了會兒話本雜書,最后又把輿圖拿出來記認,一天也就這么過去了。
可今日的平靜,便如山雨欲來前的風,后頭壓著沉沉的黑云。
江宛前半夜睡得不大好。
半夜起了大風,呼呼刮著樹,把門窗拍得亂響,而后又下了場雨,淅淅瀝瀝的,鬧得人心煩。
江宛不喜歡有人在床邊守夜,于是自己起來倒茶喝。
因屋檐下的燈籠不滅,室內倒也能借一點光。
爐子上的炭沒熄,茶也是溫的,江宛拎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一口氣灌了下去。
她舒服地喟嘆一聲,轉身繼續睡。
而后便是半夜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