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勢稍歇,天光初綻。
官道上,一位算命先生路過大相國寺門口,他穿著一身灰色直裰,頭上包著同色軟巾,手里握著竹竿,桿上掛著幡旗,上書“問卜算卦”四個字。
此刻魏藺正在整頓人馬去尋福玉公主,大相國寺門口一時人仰馬翻,一個兵丁列隊時,指著算命先生罵道“滾一邊去,別擋路!”
那算命先生卻不以為怒,閑庭信步般地讓到了路邊。
魏藺見了,呵斥了那個兵卒,又對那算命先生道“兵士無禮,沖撞了?!?
他何等慧眼,一眼便覺得這算命先生氣度不凡,尋常人見了這樣甲胄俱全的士兵,不是兩股戰(zhàn)戰(zhàn),總是面有惶恐,這位先生卻像是見慣了一般,面上只有平靜。
“無妨?!彼忝壬⑿Φ馈?
魏藺便想調(diào)轉(zhuǎn)馬頭離開,可是目光卻忍不住在那算命先生臉上停留一瞬。
此人輪廓清俊,年輕時應(yīng)該是個美男子,他的眼神溫和篤然,可正是這樣的平靜,才有些古怪,他看這些士兵,似乎像是看著村口一群不懂事的孩子胡鬧。
而且這人……有些面熟。
魏藺正想要說些什么。
但那邊的副將已經(jīng)整頓好兵士,遙遙喊道“將軍,可以出發(fā)了?!?
到底還是公主的事重要。
魏藺對那算命先生點了點頭,一夾馬腹,飛馳而去。
算命先生見禁軍朝著汴京城門的方向奔馳遠去,竟然饒有興味地笑了起來。
……
江宛吸了口尤其清新的空氣,見春鳶正站在廊下,面色肅然,便朝她笑了笑。
福玉的那幾個宮女依舊跪著,跪在最前面的正用袖子擦眼淚。
江宛一時不忍,便從袖袋里抽出條帕子,彎腰遞給她。
“別哭了,公主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說完這句話,江宛便挺直了腰背,走向春鳶。
福玉公主雖然失蹤了,但是齋會還是要辦,只是過程精簡了許多,陪同的女眷坐在蒲團上,念了一卷經(jīng),拜了一回佛,燒了一炷香,太后就叫人打道回府了。
除了江宛。
也沒個人來說明情況,江宛猜測可能是因為她的馬車被福玉帶走了,到底和失蹤有關(guān),所以太后才會讓她留在大相國寺。
等車隊離開,江宛也餓得前胸貼后背了,便叫梨枝去問問有沒有齋飯。
梨枝前腳出門,后腳魏藺便來了。
魏藺對江宛道“馬車已經(jīng)備好,夫人隨時可以回城,不過到底是留在寺中更為安全?!?
在寺中更安全,就是路上不安全的意思吧。
江宛默了默“你們懷疑公主是被人擄走了?”
魏藺點頭“方才來人報信,說在路邊找到了空馬車?!?
江宛正欲細問,卻見有個護衛(wèi)快步走了進來,對她抱拳施禮后就在魏藺耳邊說了什么。
可能是不想讓她知道的,但是這個悄悄話的段位遠不如太后宮里的宮女,所以盡管隔著挺遠,江宛還是聽見了。
“昭王殿下到了?!?
江宛聽見這句話的時候,余蘅已經(jīng)走進了禪房中。
“相如,你怎么在這兒?”
“殿下?!蔽禾A道,“我正欲安排人手護送鄭國夫人回京?!?
“我還是不回去了,”江宛道,“那馬車畢竟是我的,或許能發(fā)現(xiàn)什么你們難以留意到的細節(jié)?!?
她是對著魏藺說的,但一轉(zhuǎn)頭,卻對上了余蘅的眼睛,他的眼神微冷。
江宛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忘記對昭王行禮,但現(xiàn)在再蹲個福禮又有點奇怪,于是假裝無事發(fā)生,偏過頭看魏藺。
氣氛有些微妙。
魏藺略一想,道“也好,若是夫人真能看出什么,也省了我們的事?!?
梨枝便在此時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