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嬤嬤由著皇后吹了半個時辰的冷風,還是忍不住走了出去,像哄當年的小女孩一樣“娘娘,去屋里喝碗熱羊奶吧。”
“宮里的羊奶味兒不對。”皇后撒嬌道,“我要喝雅敦額格其煮的奶茶。”
額格其是姨母的意思,雅頓是家里收留的北戎寡婦,是和金嬤嬤一起照顧皇后長大的,只是因為北戎人的身份,沒能隨著皇后一起進宮。
“娘娘,你醉了,老奴扶你進屋吧。”
“我沒醉,”寧皇后揮開她的手,“我只是傷心,我傷心了嬤嬤……”
“我知道我知道,”金嬤嬤道,“要不叫人把雅敦叫進宮里來見一見?”
平時,金嬤嬤絕對不會說這些“讒言”,因為這對寧容惜高貴雍容的皇后形象沒有任何幫助,還有可能召來攻殲,小時候跟小牛犢一樣橫沖直撞的女娃娃,如今是這天底下最謹慎的皇后,皇后不能犯錯。
“我還想見博日特……我想見他,我要告訴他,我不是故意不回去,我是選上皇子妃了,我沒辦法回去見他……”
金嬤嬤忙道“我聽人說,他也娶妻生子了,三老爺很看重他的,家里邊的鋪子也交給他管。”
“我還想見祖母,”寧容惜像是什么也聽不進去,絮叨著自己的話,“祖母過世時,我也不在她跟前,祖母從小最疼的就是我,比四姐五姐都強,祖母還要我做女將軍,五姐生孩子死了,四姐也沒有信來,她們都不記得祖母了,只有我記得……我還記得祖母說,汴京也沒有那么好……”
“娘娘,”生怕寧容惜還會說出些大逆不道的話,金嬤嬤不準備再忍了,“粟殷,你過來,把娘娘攙進屋里去。”
粟殷立刻從屋里跑了出來。
寧容惜卻趴在桌上不肯走。
她自暴自棄般捂著臉“我真恨不得她只有三歲,誰也不能從我懷里奪走她。”
這些醉話也許明日會流進后妃耳中,可是寧容惜不得不說一場。
她太苦了。
被粟殷半抱著扶進屋里時,寧容惜抬頭望去。
頭頂,是一輪圓圓的明亮的月亮。
皇城外值守的年輕禁軍,也抬起頭,笑道“這個月的月亮圓得真早。”
……
八月初十,是禮部選定的公主出嫁的吉日。
整個汴京都喜氣洋洋的,皇宮里早早派了馬上扎著紅綢子的禁軍走街串巷地發喜果,撒喜糖,只要是講究些的人家,此時都要是在門口裝點些紅燈籠紅綢緞的。
每個人都很高興,不高興的人也要笑得高興。
清晨,安陽大長公主要準備入宮觀禮,也是早早便打扮起來,但她醒來時,福玉已經坐上馬車準備回到宮里待嫁了。
她們二人多少的知心話也在過去一個月說得差不多了,也不差這出嫁前的一小會兒。
陪福玉一起回宮的還有四個俊俏可人的侍奴,是安陽大長公主送給她的,讓她用來打發旅途的寂寞。
安陽在婢女給她按摩的時候還特意問了一句,史音便提起公主非要四個侍奴陪伴入宮的事,倒惹得安陽大笑。
打扮好以后,史音叫人準備了肩輿,安排安陽出發。
因是公主出嫁的大事,必得從正門出發,帶上一長溜的儀仗。
也是圖快,史音便吩咐了從南邊的小花園穿過去。
可剛進花園,便見有個侍童打扮的人正跪在地上。
安陽大長公主坐在肩輿上,將一路風景盡收眼底,自然發現了個穿著藍衫子,系著青腰帶的侍童,那侍童背對她跪著,看不清臉,卻跪得筆直,跪出了一段倔強的態度。
安陽覺得有點意思,但畢竟還是要趕在吉時前進宮,便也收起了浮浪心思。
那跪著的侍童聽見動靜,猛地轉頭過來,看見是大長公主的儀仗,便立刻膝行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