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咎心情不大好。
牧仁那小子一看心眼就多,而且娘們兒唧唧的,跟江宛說了三句話,就擺出一副可憐的樣子,要哭不哭的,這種做派,恕他見識少,倒是只在青樓女子身上見過。
無咎板著臉,希望有誰能注意到他在生氣。
然而無論是江宛還是倪膾,甚至是圓哥兒,都對新來的小白臉比較感興趣。
說起來,這牧仁是真白啊,白得不像中原人,就是臉上有些淺淺的斑痕,不曉得是不是胎記。
在江宛看來,牧仁臉上還未褪的草汁痕跡反叫讓他多了兩分淘氣可愛,他生得漂亮,睫毛長長的像個小姑娘,興許是換了環境的緣故,他在草原上還有幾分粗蠻,現在卻總是安安靜靜低著頭,像只被嚇呆了的小動物。
江宛摸摸他的頭發“你不要害怕,這里很安全。”
圓哥兒吃完糖葫蘆,搖搖晃晃地走到牧仁跟前,伸手去擦牧仁的臉“哥哥臉上臟了。”
圓哥兒皺起小眉毛,他用胖嘟嘟的手指蹭不掉那些痕跡,就從袖子里扯出繡著小貓的手帕給牧仁。
牧仁接了手帕,卻有些手足無措,他摸了摸臉頰,把手帕小心地疊好。
圓哥兒歪頭看他,見他不用手帕擦臉,又是一扭身子,氣鼓鼓鉆進江宛手里,拿小手指點著牧仁“哥哥臟,還不擦。”
江宛摟著他,笑道“哥哥不是不擦,是擦不掉,只能慢慢等,每天早上洗臉的時候洗掉一點點,過一個月,就沒有顏色了。”
圓哥兒搞不懂,但是也不太在乎,多了一個小哥哥做玩伴其實也挺好的,他從江宛懷里掙扎下來,又從懷里掏出兩顆包在花色糖紙里的松子糖“給你吃。”
“謝謝。”牧仁接過糖。
對圓哥兒來說,分享的最終奧義,就是對方也喜歡自己的分享,而且能說一聲謝謝。
牧仁剝開糖紙,見其中糖塊晶瑩,低頭含進嘴里,笑著說“很甜。”
圓哥兒就笑開了,他欣慰地看著牧仁,學著先生的口吻點評道“不錯。”
小大人的模樣把大家都逗笑了。
除了無咎。
無咎深深覺得眾人皆醉我獨醒——怎么就沒人發現這個牧仁不是好東西呢。
牧仁隱隱約約朝他看了一眼。眼神中似乎帶著一絲挑釁。
無咎哼了一聲,一言不發地走出去了。
江宛莫名“他怎么了?”
倪膾翹著腳坐著,懶洋洋道“誰知道啊,唯一能讀他心思的騎狼也走了,眼下他的心思可沒人猜得準。”
牧仁忐忑道“是不是因為我……”
“不會的,你連話都沒跟他說過,不是因為你的。”江宛安撫道。
她笑語溫柔,幾乎將牧仁初來乍到的不安撫平了。
可是還不夠,遠遠不夠。
牧仁暫時對自己的處境還沒有特別清楚的認知,當初大王子帶走江宛,大王子回來時,江宛沒有回來,大王子就叫人去抓江宛,那個叫畢勒格的人應該也領命出去了,可畢勒格卻在夜里找到他,讓他也跟著一起走,畢勒格把他裝在麻袋里,放在馬背上,偽裝成搶來的谷子,后來離開了草原,又把他從麻袋里放出來,一路把他送到了恕州,把他托付給一個商隊,商隊把他帶到定州,他在定州遇見了徐阿牛,徐阿牛把他帶到了這里,見到了江宛。
從頭到尾,他都沒有受傷,也吃得飽,所以他暫時沒有想逃。
現在看來,應該是讓江宛讓人去救他的。
可江宛見到他時,分明十分吃驚,所以很可能是她請別人去救了他。
那么江宛救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他如今一無所有,值點錢的無非是他的回闐王族血脈。
江宛要利用他嗎?
這些日子他一直在盤算這些,已經漸漸想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