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宛問“恕州的情形如何?”
霍忱道“很不好。”
“怎么是你們去救恕州,原計劃不是你們去救中軍嗎?”
“因為寧將軍打的是火燒恕州的主意。”
“火燒恕州!怎么可能!”江宛失聲喊道。
但很快,她冷靜下來。
寧統燒恕州倒也不完全是個昏招,燒過恕州以后,他一定會把這件事栽在北戎人頭上,北戎人罪孽深重,則方便寧統進一步抬高自己與北戎人敵對的價值,讓承平帝和談再無可能,另外,燒恕州也算是滅了北戎一城,是一箭雙雕之計。
可是還是有說不通的地方,若他知道陛下因中毒重病而自顧不暇,就應該明白,承平帝對北地已經是放任自流的狀態,他沒有多余的心力來干預北地戰事。
寧統沒有和她提過承平帝中毒一事,但她后來去勸說阮炳才的時候,為了消除阮炳才的顧慮,必須透出這個消息,所以還是說了的,就是不知道寧統聽說后是不是以為她在胡說八道。
席先生曾說,安陽大長公主已經不會再有多的動作,開始看戲了,如果寧統真的不知道陛下中毒,那么或許他要知道汴京那邊的消息已經沒有那么方便了。
最重要的是,今日的計劃若出了差錯,恕州百姓就要被她害死了。
席先生當時聽完就說他們中計了,恐怕中的就是這個計吧,然而他卻找了別的話搪塞……
暫且不去想席先生的心思,江宛連忙問“恕州城中百姓應該已經被你們遷出來了吧。”
“是,不過魏將軍說,望遮兄的愛民之心最終造出了十萬難民。”
江宛眉頭緊鎖。余蘅竟然也參與了此事,不過也對,他總不可能什么都不做的。棄穩妥而擇難民,是他應該做出的選擇。
不過……
“難民竟然有十萬?”江宛勒停了馬。
“留在恕州城中的梁人只能等死,往外走,還有一線生機,所以還能走的,都跟著隊伍走了。”霍忱跟著停馬,“不過他們是逃命,自然也不會帶著干糧,想來金銀細軟也收拾得有限,況且北戎人已經在城中搜刮過一輪了,挨家挨戶擄走未長成的男丁,然后叫人交存糧和金銀來贖,否則就殺,城門口的人頭已經堆成小山了,有的人的眼睛還睜著,有的人的眼睛是閉著的,還有嬰兒,被砍成兩段了……”
他聲音顫抖著,幾乎不像理智地敘述,而是下意識地用言語構筑重現著恐怖的場景,江宛在他的聲音中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江宛下意識阻止他“你不要再說了!”
霍忱在今日前雖然是在做下人,卻也吃得飽穿得暖,過得沒心沒肺無憂無慮,他活了十八年,從沒有想到世上會有這等喪心病狂之徒,也沒有想到他做大將軍的機遇,是要建立在這些尸體上的。
人人都說一將功成萬骨枯,他從前以為這句話的意思是,一萬人里面才能出一個將軍,現在他懂了,原來是要死一萬人,十萬人,千萬人,才能讓一個將軍功成名就。這樣的功名,是要過血海,爬尸山換來的,如果他真的是益國公的后人,那么他的先祖就已經做過了這樣的事。
他應該也是可以的吧。
霍忱面上露出明顯的動搖之色。
“霍忱,”江宛叫他,“你知道我們為什么需要你嗎?”
“我們可不是為了幫益國公報仇,也不是看中你有經世之才,不說別人,單說我,也只是想要少死一些人而已。”江宛聲音輕緩,“我相信你也是這樣想的,你也不會怕,對不對?”
霍忱下意識挺了挺胸脯“我當然不會怕。”
“這就行了,你繼續跟我說說眼下的情形吧,恕州百姓該如何安置的事先不說了,先說當時的戰況吧。”
霍忱撓了撓頭“也沒有什么好說的,我連中軍怎么打的都沒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