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宛端著藥站在營帳外,遲遲沒有進去。
兩個時辰前,她與霍忱被寧統安排的弓弩手伏擊,余蘅為她擋了一箭,肩膀被弩箭貫穿,但寧統最終還是沒能殺了他們,一是因為魏藺帶兵及時帶兵趕到,又有余蘅早說動了朱雀、蒼龍、白虎三軍中的將領,中軍玄武元氣大傷,難以匹敵,二是因為相持關頭,霍娘子到了。
當時余蘅雖受傷,卻也強撐著表明身份“我是昭王余蘅,奉陛下之命,前來捉拿叛賊寧統,寧將軍,你急著殺本王滅口,到底是何居心!”
魏藺他盔甲帶血,滿身狼狽,則質問寧統帶兵無方,心思陰狠,意欲讓恕州百姓盡喪火海。
寧統則直言今日定要他們命喪于此,然則蒼龍軍的張將軍和白虎軍的馮將軍皆帶隊而來,兩方對峙,間不容發。
就在這時,忽聽得有人來報“有人運了大批糧草前來,還趕了羊。”
諸將皆對軍中即將無糧一事心知肚明,一聽有糧食來了,別說是握手言和,叫他們當時親一個他們也愿意,一個個伸長了耳朵,只等那小兵詳說情形。
寧統問“來者何人?”
那小兵道“是浚州明氏霍當家。”
幾句話的功夫,羊兒的咩咩聲都聽得清清楚楚了。
半月沒沾葷腥,士兵們心思浮動,難免要先想一想羊肉的滋味,咽兩聲口水。
這時候,大家都明白,今日是打不起來了,鎮北軍也暫時亂不起來了。
江宛喃喃問“霍娘子怎么會這樣輕易地進軍營?”
余蘅痛得滿頭是汗,在魏藺親兵的攙扶下勉力站著,此時答道“上回相平去浚州,給了她一面陛下賞的令牌,可以出入軍中。”
他面色白得像雪,江宛顧不得旁的,連忙道“快扶殿下去休息。”
余蘅也委實撐不住了,見情勢好轉,便被由親兵扶了下去。
霍娘子穿著玄色騎裝策馬而來,到了兵將跟前,利索地翻身下馬,對站在前方的將領們抱拳,笑意颯然道“諸位將軍,一向可好。”
她身后,雪白的羊羔咩咩叫著。
諸位將軍個個熱淚盈眶,恨不得沖上前去握她的手。
“霍娘子,這些羊可是給我們的?”便有那耐不住性子問出了口。
“聽聞朝廷的軍糧還沒到,我就遵明家少主的吩咐,備下了千頭羊和萬斤糧食,愿犒賞諸位將士。”霍娘子笑道。
“不是什么好東西,就怕諸位將軍看不上呢。”
“看得上,看得上。”馮將軍喊道。
一場風波就此消弭。
營帳里,魏藺的聲音里透著股恨鐵不成鋼。
“你說你,怎么偏偏犯這種傻,那箭要是再偏上一點,別說你這胳膊別想要,你的命也未必能保住。”
“哪兒就這么嚇人了,我這胳膊挺好的。”
“那你抬起來給我看看?”魏藺聲音發涼。
余蘅就不說話了。
魏藺“要救人有千萬種法子,那支箭并不是躲不開的,你往邊上一滾,或者推她一把,肯定都沒事……”
余蘅卻道“不行,就算把她拉開,她還是有可能被傷到。”他的傷口正是最痛的時候,聲音虛弱,卻透出十分堅決來。
“望遮……”
“能保證她不會被弩箭射傷,只有一個法子……”余蘅沒有說下去。
帳中安靜片刻。
這個法子就是用自己去擋?那也確實夠蠢的,
江宛重重咳了兩聲。
再不進去,藥就要涼了。
江宛“我端著藥呢,誰給我掀一下簾子。”
簾子被猛地掀開,血腥氣和藥粉的膻苦撲鼻,昏暗的營帳中,余蘅半倚在床上看過來,微微瞇了瞇眼睛。
江宛身后,晚霞如山花欲燃,也如煙花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