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午飯時候, 三娘跳到庭院里, 跑進了陸冬青之前給她做泡飯的屋子, 這是一個獨立的“灶間”, 也就是廚房, 兩眼的土灶,灶墻角落里壘著滿滿的柴火。
進屋左手兩個紅黑色大廚柜, 估計年代久遠,已看不出原來的本色。兩個櫥柜都是上面四扇門的柜子, 下面鏤空架子,碗盆覆在上面,瀝水又防塵。櫥柜邊是一個大水缸,水打得滿滿的。
再抬頭,灶間的屋頂上懸著好幾條鐵鉤, 上面掛了一個籃子,幾塊風干的肉。
三娘一眼就看到了淘米籃子, 又挨個看了幾個小陶土缸, 找到了米缸,斟酌著陸冬青的飯量,舀了一碗半的米。再拿起一個水盆,舀了清水,蹲在地上把米淘了。
灶臺對三娘來說有點高, 她把整個灶間轉了一圈, 從灶下搬了一把小凳子, 站上去, 把米倒進了煮飯鐵鍋里,加上水,花了老大的力氣,把又沉又重的木蓋子給蓋上。
農村的土灶生火不是一件容易事,三娘試了好幾次,失敗了好幾次,這才灰頭土臉地把火點著了。
原來在程家,灶間是老太太非常重視的地方,輕易不讓媳婦孫女進去,灶間里的吃食她數得清清楚楚,少一個小角都能被她發現。
所以三娘對著陸冬青夸了海口,實際上,卻是沒多大經驗的。好在,她前幾世多少有點記憶,試了幾次終于找到了竅門。
米飯煮著了,她又開始搜羅起菜來,櫥柜里有兩個估計是他昨日吃下的剩菜,每盆還有不少,三娘把它們放進了煮飯的鍋里熱著,又找到一點青菜,吭哧吭哧地炒起來。
別的肉她不敢亂動,因為在村里,肉是很貴的,一般人家吃肉都是難得的事情,比如程家,都是程老太太說今天能吃肉,做點肉菜,兩個媳婦才敢動手。三娘不知道陸冬青的態度,不敢擅作主張。
陸冬青剛把工具收拾進雜物房里,出來就看到灶間的煙囪冒煙了,里頭還有炒菜聲,驚訝地走過去一瞧,竟見到三娘踮著腳尖站在小板凳上炒菜,臉上被熱氣熏得紅通通的,小小的鼻尖上汗珠大得馬上要滾下來。
他大步走過去,一把握住了不斷翻炒的鏟子。
三娘抬頭。
陸冬青將人抱下來,踢開了小板凳,自己站在灶前炒起菜來。剛才在三娘手里笨重不靈活的鏟子,在他手里變得輕而易舉,眨眼,一盤綠油油的青菜就做好了。
三娘立刻遞上自己準備的盤子,陸冬青看了她一眼,接過,裝盤。
三娘在邊上小聲解釋“我也會做的,就是這個鏟子太大了,我多用用就習慣了……”
陸冬青低眼看她,三娘仰著臉蛋,一臉“我保證”的小模樣。
他忍不住笑了一聲。
“去看火,我再做個菜。”
三娘指了指飯鍋“兩個昨天的菜我已經熱上了。”
“我知道。”
見此,三娘聽話地跑到灶下,專心給他看起火來。
陸冬青從一個柜子里拿出筍干,泡進水里,又從頭頂上摘了臘肉,切下一塊,把剩余的重新掛上去后,將手里的肉塊切成片,和泡了沒多久的筍干一起倒進鍋里做“筍干烤肉”。
三娘時不時地探頭去看他的動作,看到他這粗獷的“筍干烤肉”,目瞪口呆,突然覺得有些牙疼,仿佛已經被那硬邦邦的筍干硌到了牙齒。
不過她不敢出聲,有肉吃還嫌棄,一定會被趕出去的。
做好了菜,三娘像只小蜜蜂,勤快地幫忙端菜盛飯,陸冬青看她端著大碗總覺得心驚膽戰,生怕把他為數不多的幾個碗都給摔沒了。
“叔叔,你放心,我家里也常干這活!”三娘拍著小胸脯保證。
陸冬青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