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洺臉上露出一絲詫異, 探究地看著張子文。
張子文侍母極孝, 原主記憶里的他絕對不會把罪責推到親娘身上, 她想想自己如今就一個普通書生, 似乎也沒有讓張子文撒謊的價值,心里信他沒假話,但仍舊一部分存疑持保留態(tài)度。
“扔下州府一切?你不是自幼清貧嗎?在州府, 你是有多少東西舍不得拋下?”柳洺語氣很冷靜,但是仍舊忍不住露出一絲嘲諷。
張子文低著頭,只敢看著杯中的水紋。
“我院試案首,得府尹青眼, 要將家中女兒許配給我。我當場表示已經(jīng)有了婚約,誰知府尹與學政相識, 已得知我不曾定親, 而學政之所以如此, 卻是我報考時的保人閑聊時起的。我只好出我和你當日約定親事的前后故事,府尹不以為然,只我們兩個孩, 沒有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如何能算數(shù), 即便洺弟你回了家, 妹妹的婚事也不一定能做主。我推脫不能正在憂愁, 回到家卻發(fā)現(xiàn)我娘已得知了消息, 還把家中所有錢財拿了出來, 打定主意要去府尹家提親……”
柳洺見他不下去, 幫他補上“所以我寫信過來,信里盡簾時不敢對家人述的痛苦與惶恐,想要得到你一聲安慰支持,你娘卻為了不破壞你的好姻緣,忽略你已經(jīng)許親的事實,隱瞞了我的信件,喜盈盈去高門提親,而你最終也屈服了你娘背棄了你我諾言,拋下我妹妹改娶府尹千金了。等到我第二封信過來,你早有高枝可攀,與我恩斷義絕得輕輕巧巧,既然如此,今日何必還巴巴前來解釋,有何意義?!”
張子文被她越越低垂了腦袋,到最后柳洺只能看到他黑乎乎的頭頂。
“洺弟,是我對不起你!”
“今日你對不起還有何用!”柳洺提高了聲音,疾言厲色,“當日許親,我柳家不曾嫌棄你張家貧寒,想不到到頭來,卻是張家嫌棄我柳家不夠富貴!我當你兄弟情比金堅,卻原來,都是我一廂情愿自作多情!我不拿情誼稱斤兩,自有人拿著婚事算得失!你不用對不起,是我柳洺活該,瞎了眼認了你這個好兄長!”
張子文抬頭,臉上都是淚痕“不是……我怎么會做嫌貧愛富之事……我娘……我娘也不是攀權附貴,她本來也沒有答應府尹,后來看到你信中令嚴去世,她擔心自己年紀大了身子越來越不好,三年后再成親,恐怕看不到孫兒出世了……她只是作為一個母親,想要看到孫兒出世之心太過迫切,又沒讀過書大字不識,不懂得那些大道理,一時迷了心……那幾,她急得病倒在床,我怎么能眼睜睜看著她病重,只能答應了……”
柳洺冷眼看著他“這話是你娘的,還是你自己找的借口?”
張子文輕聲“我得知真相后太過憤怒責怪了我娘,我娘這才出當時的考量。她雖然做的不對……可拳拳之心我實在無法再責怪她。你也知道,我娘一人拉扯我長大十分不易,如今年紀大了身子越來越差,我能盡孝的日子不多了。”
柳洺沒有半點心軟“如今多少年了?令慈身體可還好?等到孫兒出生了?一嘗所愿了?”
張子文僵在原地。
他的妻子此次懷孕剛剛第一胎,為此娘親不知道念叨了多少回,婆媳之間也有許多不愉快。
柳洺哪里看不到答案,冷笑連連,她信張子文的話,但是正是因為信了,才對張母的勢利張子文的愚孝感到可笑諷刺。前世原主沒有寫信告知自己的家變,不照樣是這番結(jié)局?什么怕三年守孝兒子等不了這么久自己身體等不了這么久,不過都是借口!
柳洺極冷極冷,從牙縫里出讓張子文震在當場的話“你娘如今還好好呆在家中等著見五年未見到的孫子,我妹妹呢!”
張子文生出不好的預感,緩緩抬頭看著柳洺,眼里帶著祈求,祈求她的答案不是他所想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