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她老人家這一開口,“蟲蛀子”三個字剛剛傳到耳中,陳成就像被觸電了一樣,渾身一麻!
皇朝唱將!皇朝唱將啊!
自從他參加千秋節(jié)慶典以來,能給他這樣震撼的,男的當中只有李龜年!
女的,沒有!
李季蘭、劉昭陽、包括仙姑的女兒在一起,沒有一個人可以看到劉仙姑的車尾燈!
甚至單比穿透力的話,李龜年也完全不能跟劉仙姑相比!
這聲音,自帶混響!
整個寨子、整片山林、半個宜州,每一處角落都聽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李商隱說雛鳳清于老鳳聲!
在陳成我看來,分明是
仙姑山歌走馬成,一歌一調動離情。
山花萬里宜州路,丹鳳勝于萬鳳聲!
一萬只鳳齊鳴,都要被她勝了去!
何況四喜兒這只“小鳳凰”呢!
劉仙姑的歌唱得讓人聽了目眩神迷,可是想想她的歌詞,劉仙姑何嘗不是一位“比興大師”?
幾句當中,舉了多少個例子,告誡女兒不可“為情所困”
井中花,籃中水,無絲梭,無線針——
這都是注定沒有結果的單相思啊!
春風過境,繚亂了楊柳,千絲萬絮,楊柳沉迷。
可是春風過去了也就過去了,他是不會被你的“千絲(思)萬絲(思)”給挽留住的!
因為他是一個浪子啊!
這就好像《詩經(jīng)·氓》唱的那樣
士之耽兮,尤可脫也;
r也!(未可脫也,victor·雨果表示不服,你們可以看看我的《巴黎圣母院》)
幾個鮮明的例子發(fā)人深思,而且陳成發(fā)現(xiàn),劉仙姑唱歌,不像他們寫詩,要仔細斟酌遣詞造句,她的那些詞,就好像早已經(jīng)存在了一樣,泉水般自然而然就流出來,很具有說服力的同時,還莫名地切合韻律!
厲害啊!
雖然陳成是劉仙姑貶低的“春風”“蛀蟲”,可是心里竟然并沒有任何不滿,聽著還挺舒服。
歌仙的魅力,真是無法抵擋!她罵你,你也聽得很開心!
劉仙姑緊接著又繼續(xù)唱“
郎看了姐了姐看了郎,
四眼相關難抵當!
好像板門上門神空成對,
早秋迷露弗成霜!
郎看姐來姐看郎,
四眼相關難抵當。
好似那門神空成對,
早秋迷露不成霜!”
好么,送上了兩段聽起來一模一樣的“副歌”,得了《詩經(jīng)》的真?zhèn)魍瑫r,還把“露不成霜”反復強調給女兒和眾人聽!
劉仙姑還真是把演唱的技巧運用的成熟啊!
不知道她是不是現(xiàn)場譜的調子,就這么唱了三段歌詞,小陳我竟然已經(jīng)有點會唱了!
就在劉仙姑似乎表達不愿意把女兒嫁給陳浪子、也勸女兒不要執(zhí)迷的時候,木樓下一個嘹亮的男聲唱道“
金郎一去二十春!
昨日書來約道今日上我個門!
將刀劈破陳桃核,
霎時間要見舊時仁!
姐兒說向我郎聽,
我聽你也是隔年桃核舊時仁!
爾沒要做子桑葉交秋弗采子我,
羅匡爾再是黃梅天日出弗長晴!”
“嚯!”陳成驚嘆了一聲,這把嘹亮、干勁十足有如林子祥的男聲,不是那天高唱“夜壺”的“嶺西金嗓子”,又是誰?
金嗓子一出陣,嶺南群英又是紛紛致敬——
雖然金嗓子隱退歌壇十幾年,可是他的確是當年的傳奇人物,劉仙姑是“全仙”的話,他就是“半仙”。
半仙駕到,后生們自然要行禮,就連姜有望也與他互相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