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天深夜，他給她打了電話。沒有用bb機，而是直接用他家的固話給她打的。

接電話的是她。她在電話那頭的聲音顯得有些無精打采。

“怎么突然想到給我打電話了？”她問。

“來我家聽收音機吧，我媽上夜班，今晚不回來。”他說。“現在在放海闊天空。”

“我聽不懂粵語。”她打了個長長的哈欠。

“會放其他歌的。”他催促她，“快來。”

“行啦行啦，我知道了，本來打算等家里人睡著之后去跳迪斯科的，現在看來去不了了。”

他問她為什么。

“因為我男朋友叫我去他家聽收音機啊。”她吐吐舌頭。

他自然看不到她吐舌頭的樣子，可是也能從她的語氣里讀出得意。

“啊，你什么時候有男朋友了？”他問，“那你有男朋友我還找你來我家聽收音機是不是不好？”

話出口，他才反應過來她的意思。

“我什么時候說了要當你男朋友了。”他低聲嘟囔一聲。

“不說啦，我現在就過來。”她掛了電話。

他也把固話放回原處，然后將桌上的書本收好。

這一切還沒有做完，她就來了。

一個巷頭一個巷尾，確實不用多長時間。

她也不敲門，他也沒鎖門。

“你好，”她推門而入，“你家真干凈。”

他對她的推門而進并不驚訝，因為這正是他為她留的門。

“請進。”他說。

“需要換鞋嗎？”她問他。

“如果你想的話，拖鞋在鞋柜里面。你隨便拿一雙穿得下的就行。”他抬起眼眸對她說。

“鞋柜？”她四下尋找，然后打開一個柜子。“是這個？”

“這是放雜物的。”他走上前，把她打開的柜門關上。她偷偷朝里面瞄了一眼，好像確實放著各種各樣的小玩意。“我幫你拿吧。”說完，他打開了雜物柜旁邊的鞋柜。

“喏，”他拿出一雙粉紅色的拖鞋，“你看這雙你穿的下嗎？”

“不知道，這雙多少碼？”

他笑道“拖鞋哪里分碼數？”

“好像是。”她撓撓頭，接過他手里的拖鞋，“我試試就知道了。”

他也不再管她的奇奇怪怪，直接走進自己房間，將收音機拿出來。

收音機里此時正在放《大海》。

“不是說是放《海闊天空》的嗎？”她換好拖鞋。

“電臺說什么不就放什么。”他回答。“如果電臺說不放了，我也放不出來什么了。這是由電臺控制的。”

“我知道，”她有些不滿，“我都十七了，又不是什么小孩子，這種事情不需要和我解釋。”

他尷尬笑笑，“沒有想和你解釋的意思，我就是隨口說。”

她卻不在意他的解釋。她環顧四周。

“走吧，我們坐到你床上。”

他被嚇了一跳。“為什么是我床上？”

她指著沙發。“因為這個硬邦邦的，坐起來一定不舒服。”

客廳的沙發是木質的，上面連一個墊子也沒有放。

她不等他同意，就走到他的房間里。不過，她沒有坐上他的床，而是坐在他的學習桌前的椅子上。

他只好又拿著收音機回到自己房間。

如果大海能夠帶走我的哀愁，就像帶走每條河流······

《大海》在收音機里播放著。

“誒，男朋友，”她叫他，“能不能換首歌？”

他對她說“誰是你男朋友？”

她趴在椅背上。“你真的不打算當我男朋友嗎？”

他不說話，只低頭看著手上的收音機。

她也就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