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口婆心的勸了兩個時辰,直說的口干舌燥,喉嚨冒火。
喬顯似是吃了秤砣鐵了心,就那般背對著祖母,不移不動,不聲不響。
喬老太君無奈,抹著眼淚回去了。
半月后,大理寺卿親自來到青靈縣督查這件匪夷所思的冤案。
隨后,這宗百年前的冤案便也漸漸浮出水面,霎時間傳的街頭巷尾人人皆知。有些年長的老人小時也聽到過孫家的慘事,原以為是招惹了煞神,不曾想這煞神便是他府上引以為傲的賢婿。
宣判的當日,先是天空陰云避日,隨即電閃雷鳴,狂風大作。緊接著瓢潑大雨嘩啦啦地倒灌而下,不過半日,青靈縣便成了一片汪洋。
這場雨一下,便是十日。
雨歇天晴,碧空如洗,有樵夫自小駝山上驚慌失措地跑下來。城外茶攤的老板瞧見他這幅狼狽相,忙招呼他坐下,倒了一碗茶,打趣道“你這般驚慌,可是遇見鬼了?”
那樵夫打了個哆嗦,驚恐道“可不就是見了鬼。今個我剛一上山,便看見山頂一棵野梨樹下露出了一具白森森的尸骨。我日日上山路過野梨樹,從未見過有何異樣,偏今個見著了,你說邪門不邪門?”
話音一落,旁邊立刻圍上來幾個人,嘰嘰喳喳地說道
“山上那片梨樹林我也去過,不曾看見有白骨啊。”
“許是這場雨太大,不知從何處沖來此處。哎,也是個可憐人,死后也不得安息。”
“這尸骨來的蹊蹺,還是速速報官去吧!”
靠近路旁的桌子坐著一位頭戴斗笠,身著青灰布衣的人,聽完那樵夫的話,便匆忙放下茶錢,朝著小坨山而去。
雨后的小坨山景色秀美,空氣格外清新。蜿蜒曲折的山道泥濘濕滑,喬顯走得有些艱難。衣擺鞋襪沾滿了泥水草屑,他卻一點也不在意。
待到日落時分,終于爬到了山頂。
整片梨樹林被夕陽染成了暖黃色,便是連那樹下的尸骨也披了一層金光。
相隔百年,喬顯望著那具尸骨,努力將腦中鮮活的梨兒與面前的白骨重合。可無論怎么努力,腦中最后出現(xiàn)的梨兒卻始終一身血衣,想來這一輩子都不夠還了。
待到太陽徹底落下了山,月亮漸漸升起,他方拖著沉重的腳步披著一身清輝朝那具尸骨走去。
泥土粘稠,喬顯豪不在意。小心翼翼地撥開尸骨周遭的泥土,取出一根根白骨放進隨身的包袱里。待到將所有的尸骨挖出收攏好,他才將包袱緊緊縛在胸口,輕輕拍了拍,笑道“好了,我這便帶你去尋你爹娘兄長。”
這日,恰逢地府一年一度的盛大節(jié)日—中元節(jié)。
每年的這一天鬼門關(guān)門庭大開,不管是什么鬼都可以來到人間探望親人,日落而出,日升必返。
孫盼自那日差點化為厲鬼被小九判官救醒后,便知道自己又給她惹了不小的麻煩,心中不免自責愧疚,這些日子行事便越發(fā)謹小慎微起來。
只是龜縮在察查司幾日,卻也無趣的緊。恰逢今日中元節(jié),地府鬼門關(guān)大開,她便悄悄遛出察查司,跑出了鬼門關(guān)。
做鬼的好處,便是不受任何地理位置限制,想去哪里便去哪里。一路變換著各種姿勢飄到自家祖墳前,卻見父母兄長氣派的墳旁邊多出了一個寒酸的新墳,墳前立了一塊簡陋的墓碑,碑前團著一堆火。
明明滅滅的火光里,一個人正低頭專注地刻著什么。
孫盼悄無聲息的走到他身后,瞧向墓碑上的字,不覺微微一愣,上書四個大字孫盼之墓。
目光移向那個人,他手中捏著一截紅通通的木頭。木頭已被消去大半,卻還是看不出他要雕什么。
孫盼瞧著糊涂,便趴在他肩頭,耐著性子繼續(xù)瞧下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人總算停了手中活計,嘴角也揚起了輕快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