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上,嬌娘美妾穿行,一看就知必是富貴人家所有。
但是,一般人肯定想不到,這船的主人其實是個太監。
此時,伴著隆隆戰鼓,一位紫緞繡袍、凈面無須的白發老者由兩個嬌媚婢子攙著,慢悠悠地從花閣中走上了甲板。
老太監也不抬頭,一雙細目半睜半瞇,嘴角上揚著,飄出尖厲的聲調:“喲~~鬧鬧哄哄的,成什么規矩?”
身旁近侍疾步上前,長揖到地,“回老祖宗的話,前方張太尉敗了,適才陸相公要與官家行保節之舉,但是不知怎地,好像被寧王給攔下來了。此時,寧王與官家親上鼓臺,率皇舟衛艦擊鼓出陣了。”
“哼哼哼哼哼。”
老太監閉口陰笑,細目之中滿是戲謔,尖厲難聽的聲調里,更是沒有半點家國危難的悲情。
“咱家說什么來著?張世杰那小雜毛打不過張弘范,早晚是要壞事的。”
“陸家小子雖有大智,但這個時局怕是也用不上了。巴望著他們保下天家基業,簡直就是笑話!”
“哈哈哈哈......笑話!”
“是是是。”近侍躬身附和著。
這老太監脾氣古怪,陰晴不定,誰也不敢頂撞半句。
“老祖宗,那咱們...怎么辦?”
“什么怎么辦?”老太監笑意不減,由姬妾攙扶著緩緩坐了下來,老目之中盡是見慣了風云的淡然與輕蔑。
“咱家什么風浪沒見過?官家既有動作,跟著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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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轉頭看向甲板正中的一個紅衣絕色女子,就仿佛周遭的戰場喊殺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
“秦大家......”
女子懷抱琵琶,面帶桃花媚笑一拂,“奴奴在呢。”
老太監笑臉遙指,“今日這場面可不多見啊!秦大家可愿與咱家湊近了瞧瞧?”
女子笑意更濃,“大官都不怕,奴奴又有何懼?”
“好~!”老太監來了興致,“可有應景的曲子?”
“自是有的。”
說完,女子略一思索,便有了計較。
只見她斜目白了老太監一眼,淺笑之中妖態盡顯。如蘭玉指輕輕抬起拂向美髻,隨著髻上玉釵滑落,三千青絲瞬間披散,在海風中烈烈飄飛。
隨后,妓子衣帶旋舞,燕坐船頭,一節白玉般的小腿露在裙外,懷中琵琶半遮容顏,更是妖艷至極。
錚!!!琴弦乍響。
......
咚....咚...咚....伴隨激昂的鼓點,悲歌烈烈的宋軍中驀的響起琵琶聲。
眾人怔住,側耳靜聽,似乎......似乎還有女子的隱約吟唱。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于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于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于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
《秦風.無衣》
......
“無衣?”
離老太監不遠的另一艘華麗商船上,沈福海咬牙切齒。
“這閹人!!”
“這閹人竟有心思與妓子嬉鬧,彈什么曲子?”
沈福海垂首頓足,心若刀絞。
“若非這些閹人媚子禍亂宮闈,大宋何至今日?”
一旁的沈榷急忙上前,“老爺息怒!現在不是與那閹人奸黨動氣的時候,咱們還是趕緊跟上皇駕,一同突圍吧!”
沈福海點了點頭,現在確實不是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