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事兒仔細琢磨也不怪陸秀夫、陳宜中,畢竟沒看透的又不光他們兩個,舊黨新黨誰看透了?
換句話說,看透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趙昺?趙維?
一個是當世官家,從小就用帝王之術培養,習慣用全局的眼光看問題。另一個是張簡之的學生,穿越者,安于世俗的親王。
兩個人在朝堂上的位置,本身就有高度。
所謂站的高看的遠,便是這個道理。
而舊黨也好,新黨也罷,說到底都是臣子,習慣了用臣子的角度看問題。
再加上,皆出儒門。
別看呂家兄弟、賈董兩家蠅營狗茍,壞到流膿,可從小學的東西,還是儒學的仁義道德。
你讓他們去理解張簡之這樣一個大奸臣,居然布了這么大一個局,甚至把自己都算計在內?
那也不現實。
總之,局勢就是這樣,陸陳二人陰差陽錯,終于是造了一個許多人不想看到的大勢。
而決定成敗,大勢所向的焦點,兜兜轉轉,卻是又落到了趙維身上。
是的,接下來趙維在萬人之前的亮相,一停一轉,一言一行,都尤為重要。
而就是在這樣壓抑的氣氛之中,趙維出來了。
當寧王出現在宗正寺門前的時候,所有人都是一肅。
數月未曾露面的趙維,顯然過的并不輕松。
臉頰有了幾分消瘦,只著一身素色黑袍,也少了幾分英風。但是,一雙眸子寒光內斂,平添了許多殺氣。
是的,殺氣!
此時的他,可不是數月前在玉林齋,被張簡之喝罵,滿眼的迷茫與隱忍。
現在的他,倒有幾分霸氣外露,更有吃人的氣魄。
可以說,那雙眼睛一亮相,陸陳等人都是一喜,心道,今日賭對了,寧王必要暴走!
而趙昺和張簡之恰恰相反,心中一沉,完了!
正如張簡之心中所想,趙維有足夠的心智,可他唯一的弱點就是太過性情,喜怒皆表于外。
只要是他看不慣的事兒,或者他認為不該的事,那么不管合不合理,他都要去做。
事實上,趙維確實忍不下去了。
在宗正寺羈押數月,可不代表外面的事兒他全然不知。
相反,趙維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清楚。
老丈人和蘇劉義等人被打壓,他知道。王曹二人咆哮朝堂,他也知道。
蒸汽機問世、宮門前的質問,包括工部被拆解,教改不得不由沈福海來推波助瀾。
這些事,他樁樁件件都了然于胸。
包括今天,把他轉押錦衣衛,張師父暗中表達的心意,他更清楚。
但是,知道的越多,趙維越是壓不住胸中之火。
他恨,恨舊黨,恨那些大族名門。
一群酒囊飯袋,傾覆我華夏的敗類!
七年啊!從走投無路,幾乎滅國到今天,不過才七年啊!
當年的眾志成城哪去了?當年許下的雄心壯志,不復我華夏,不重歸故土,死亦無休的誓言都哪去了?
當年,他啟程歸宋,百官聽鼓,躬拜歸國兒郎的悲壯又哪去了?
才過了幾天的好日子,就又開始管不住屁股,算計起自家的小九九,趙維見不得這般腐朽的大宋。
因為,那是在踐踏。
踐踏無數忠臣烈士用血肉換來的今天。
于是,今天趙維沒打算聽張簡之的,他要殺人,要見血。
一定要把這股火發出來,否則,他會瘋。
大不了血流成河再造新宋!毀了這崖山城里的每一戶世家大族,再來一個七年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