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你很聰明吧?”,楚紫熏說著雙手癱軟了下去,長峰依舊一言不發的聽著,“你別以為不說話就能解決問題,別以為不說話就是你贏了我輸了。我知道你懂得很多,但請你不要指責我做事情的對錯好嗎,在這方面我比你的理解要深刻得多。”
“我知道。”
“你不知道!”,楚紫熏指著他的鼻子問,“你知道我工作有多辛苦嗎,你知道我為了一句措辭熬夜到幾點鐘嗎?你知道我會因為寫錯了兩個單詞的順序而被臭罵一頓嗎,在我還年輕的時候也覺得這是一件骯臟的工作。我覺得只要是一個會敷衍的人就能做的工作,我覺得我可以勝任它,只要我把良心拋開就可以勝任這份新聞工作。”
長峰絲毫沒有因為楚紫熏的動情而感動,依然那么站著,像是一棵樹。
“可是我錯了,沒有良心的人是做不成這份工作的,和我所料想的大大相反你知道嘛?”
一邊訴說著一邊四下漫無目的的看,楚紫熏不明白她在看什么,只是覺著這樣足以表達內心的情緒。急切、氣憤甚至有些不知所措,她想要長峰明白她的苦和她工作的必要性。她不想要長峰貶低她,因為她們是親戚,親戚這個字眼在本國人心里承載著很多很多信息。
長峰與楚紫熏的意見不和已經不是一年兩年了,自從楚紫熏走上新聞這條路他幾乎對她的工作閉口不談,即使非談不可大多也只是搪塞幾句不稱心的風涼話。新聞行業是這個世界上最真實也是最虛偽的行業,新聞的本來目的是向群眾展現最真實的訊息,可經過千百年的發展早就變了味兒。新聞依然新,但不再可聞。都說耳聞不如眼見,新聞也是這個樣子,即使電視機播放著畫面也大可不必信以為真。
新聞在當下可以稱之為安撫民眾的一種單口或群口相聲,好聽好看,最重要的是安撫民心。讓人們覺得有事可論,論的事情又不會危害的有關部門的核心問題。讓人民爭論,爭論的焦點又永遠不會觸及核心。舉個不恰當的例子,人民群眾最直接的消息獲取源頭便是新聞,正如同被飼養在雞窩里面的母雞。假設從一出生開始只給母雞吃飼料,那么母雞便會認為世界上唯一的食物就是飼料。
新聞是萬萬不能出紕漏的,一絲一毫也不行。長峰記得有一位白胡子老爺爺給他講過一個故事,老爺爺有一條大白狗,大白狗長得特別漂亮好看。白狗每天只吃棒子面兒,吃著棒子面兒陪著老爺爺看守院子生活逍遙自在。趕巧有一天路過一貨郎,貨郎在老爺爺家里借住一晚,沒有銀兩支付旅費的貨郎只好以兩只燒雞相贈。
“老爺爺感恩戴德收下來兩只燒雞,他給小孫子吃了雞肉自己吃了雞爪子和雞頭,剩下的骨頭給了大白狗。”,長峰像是說夢話一樣嘟囔著,眼睛時不時的睜開閉合,“大白狗自從吃過雞骨頭以后便不再吃棒子面兒,天以后還是不見大白狗吃食老爺爺著了急可他也沒什么好辦法。”
在一個風和日麗的午后老爺爺準備到集市上說不定能要到一些牛雜來喂喂大白狗,老爺爺實在是不忍心看著大白狗一天天瘦下去。
長峰兩只手撐在講臺上,盯著對面的黑板報雙眼無神,“就在老爺爺帶著牛雜回到家的時候發現出門迎接他的大白狗渾身是血,來到里屋一看才發現小孫子已經被大白狗吃得只剩下四肢,內臟流了一地。最后老爺爺只能忍痛殺死了白狗,故事到這里也就結束了。”
大白狗便是現如今的人民群眾,新聞便是那些棒子面兒,真相便是那燒雞。群眾們吃著棒子面兒或許并不怎么香甜,可他們的世界只有棒子面兒,這是非常合理的。假設突然有一天,那些吃著棒子面兒的群眾發現了燒雞!事情便不可控了,人民群眾知道了真相,而真相是會讓人抓狂的!
“你就是那個制造棒子面兒的人,我說的沒錯吧,楚紫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