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蔻跟在夏竹溪身邊許久,卻一直覺得自己看不透這位小姐,世上怎么會有這樣的閨秀,從小就冷靜自持到不像個孩子,自然,以她的年歲,也并不一直是個孩子。
宮中的那次宴請,長福原本不過是要泄憤,因而特意尋了一只刀刃并不那么長的匕首,若是她不伸手推那么一下,以高青梓的反應,最多不過被刺個窟窿。
她之所以說的這樣漫不經心,不過是因為窟窿與人命相比,真真是不值一提。
夏竹溪那樣一推,長福又并未能收住出手的勢頭,這才讓匕首深插入肺腑,藥石無醫。
豆蔻已然忘了后來究竟是個怎么章程,只是夏竹溪躺倒在鄧元霽懷中說的那些話,一遍遍地浮現在她的腦海里,重現于她的夢境中。
“和離書。”她躺在鄧元霽懷里定定地看著他,用支離破碎的聲音,一字一頓地認真說道,和離書。
豆蔻不知這兩人是否有過商議,也不知鄧元霽究竟會否答應,只是她說的堅定,事后自己去尋鄧元霽之時,他已備好了和離書,簽字畫押。
鄧元霽逆著光站在書案前,豆蔻看不清他的臉,只覺得他清瘦得厲害,只是自那日之后,又有幾人不曾憔悴。
除了高青梓贈的那枚,夏竹溪并沒有常用的私章,這章一直放在她的貼身香囊中,豆蔻找的并不艱難,鄧元霽伸手示意她印下,她便毫不猶豫的蓋下印鑒,和離書一式兩份,她收好屬于夏竹溪的那份,帶上院子里的人,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那個地方。
她還有事要做。
“酒,給他。”夏竹溪囑咐她將院子里埋得酒起出來送給高青梓,她一個人待在院子里,慢吞吞地將酒一壇壇取出來。直到最后兩壇,她盯著那壇最先放下去的梨花白與桃花醉,這是她親自封的酒。
豆蔻以為自己的眼淚早就流完了,可看到這兩壇依舊是眼淚大滴大滴地往下砸,她倒沒覺得自己心緒有什么波動,只是這淚水實在不大受控罷了。
高青梓不在越恭王府,他如今襲爵又得了世襲罔替的恩賞實在是春風得意,新帝繼位本就忙碌,高青榭又是順理成章的太子,兩人手里的事不少,幾乎很少回府,她在越恭王府等了將近兩個時辰,才將這位王爺等到。
“小姐學著古人在梨樹下埋酒玩,埋的卻不是黃酒。”她使人將酒壇搬過來,“一壇梨花白,一壇桃花醉,都是小姐親手封的。”
“這酒大約是留著與王爺您同飲的,一直藏著沒有拿出來。只是怕酒味寡淡王爺喝不出什么來。”豆蔻說的譏諷像是一點也沒有把他這位王爺放在心上,她原先或許對高青梓還有幾分理解,總覺得他是迫不得已,而如今除了埋怨便只有埋怨,“另有一壇黃酒,雖是奴婢所埋,小姐大約也是想給王爺嘗一嘗,因而也帶了一壇,還望王爺莫要嫌棄。”
高青梓如今是半點看不得夏竹溪身邊的人,一向做事也特意避開鄧家兄弟與夏竹清,猛的一見豆蔻喉頭一緊,也不知要說什么,只在她臨走時,開口問道,“出嫁那日的嫁衣,可否贈我。”
他說的艱難,聲音也難聽得很。
“誰的?”豆蔻背對著他,明知故問。
“夏竹溪。”
豆蔻沒想到他第一次叫出她的名字,竟是在向自己討要她的物品之時,也不知她聽見了會覺得高興還是不高興,“越恭王若是早能叫出這個名字,事情大約不會到這個地步。”
她猛的回頭,看著這位與從前已經大不一樣的人,咬著牙狠狠道,“小姐的一應物品,都已收拾好了,就在王府院子里,奴婢還以為王爺不會開口討要。”
越恭王府的院子很大,院子里的紅木箱子也很大,這是夏竹溪的嫁妝箱子。她是夏竹溪的貼身侍女,夏竹溪的一應物品夏府都交由她處置,她今日帶著這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