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靜得像一潭水,仿佛無邊的濃墨重重地蓋住了天幕,連一絲微光都沒有透出來。
偶爾一聲輕微的囈語驚動淺眠的君霖,他就閉著眼去拍懷里的人,輕聲哄著。
江近月就又這樣貼靠著暖源混混沌沌的睡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清脆的叮鈴聲響了起來。
江近月在鈴鐺響第一聲的時候就聽見了,眼睛還沒有睜開就習慣性抬手去摸枕頭。
結果努力了半天,她那只手連一寸都沒挪動過。
怎么回事?
她怎么動不了了?
正著急時,她感覺到身邊的人動了。
是君霖嗎?他干什么,他拿聽雪要做什么?
能用聽雪傳訊的人應該是昆悟,也不知他說了些什么話,會不會引起雙方不和……
江近月一心二用,一邊猜測昆悟會說什么,一邊豎著耳朵留意著君霖的舉動。
她聽到了衣料摩擦的聲音,還有君霖拿起聽雪時的聲音。
不過他拿了玉鈴鐺也沒什么用,那是她獨有的聯絡法器,就算旁人撿去了也用不了。
換言之,她根本不用擔心泄密。
如此一想,江近月心中稍安。
不過就在她放下心的那剎那,一道熟悉的解令聲“叮”地響徹在她的耳畔。
這是……解開了?
不等江近月想明白君霖為何知道咒訣的,緊接著,一道久違的聲音從聽雪中越過千山萬水傳了出來。
“阿月,你在哪里?”
“阿月,可還安好?”
“阿月,你不要怕。”
“阿月,等著我……”
一聲聲阿月宛若看不見影蹤的風,不斷地拂過耳尖,鉆進腦海,潛進心田。將那些深埋在地底的往事攫取出來,活生生的擺在了她面前。
一道接著一道,全是來自那個人掏心窩子的關懷。
有那么一刻,江近月以為自己回到了那年。
那一年,她懷揣著知慕少艾的懵懂心思,一路跌跌撞撞走向了無法挽回的地步。那些熱切的情意,快樂的過往,都隨著漸冷的心被徹底的埋進了深淵。
曾經的凌云壯志,對未來的憧憬,都隨著她闔眼的那刻,劃上了終止符。
而今,時過境遷,當初那個連她即將身死都不屑于過來看一眼的人,竟然會用這種方式接近她。
呵,是錯覺吧?
還是常年累月的噩夢導致她又出現了幻覺?
若不是,她怎么會從那一字一句里聽出抓心撓肺的痛意?
“呵——”
一聲輕笑十分適時的蓋住了江進月心底的悵笑,也扯回了她脫韁的思緒。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繼輕笑后,江近月聽到君霖說:“誒,你的好兄弟來找你了。”
誰的好兄弟?
他是在跟誰說話?
君霖默默地讀著她心聲,回道:“這里又沒有旁人,當然是對你說的。”
江近月驚詫不已:‘你聽得見?’
“當然。”
‘……所以你是故意的?快放開我。’
“哈?”君霖聞言愣了一息,“誤會,不是我,是你自己的原因。”
‘我自己?簡直胡扯!’
“嘶——我說,你自己的毛病你自己心里沒數啊?”
她的毛病,她的什么……
心想突然戛然而止,江近月思路防空,就此靜了下來。
好一會兒后,君霖再沒聽見任何聲音,不免好奇她是用什么辦法頃刻之間摒除了雜念,靈臺一片空靈的。
連圣藥漣冥草都……
若沒有